她似那飞舞在天的金凤凰，轻抖那耀眼的五彩羽衣，已震慑一切想谋夺她权利的人，她利如锋芒的眼轻轻扫过苏如惠的面容，一阵瑟瑟的颤抖伴随而过。
不，不！她是九天之外落入尘间的金凤凰。她自小的那股子傲气与倔强，那是融在血里与生具有的，不似她苏如惠是历尽人间情事的沧桑一路坚毅而来的。
她美得就像似画卷里走出来的神女，她站的有点远，双手搁在走廊的廊杆上，双眼浑着一片浊水，眺望远方。一身大红色宫装华服，金镯玉钗似乎只有她才配得，也只有这些才配得她。
苏如惠站在门边的廊杆边，有些许失神的望着宋妨絮。她跟她一点也不想象，尽管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可就是一点也不象。宋妨絮天生的气质与绝佳的相貌更象楚香莲，而性格却一点也不象她，或许更像那个男人吧。
“宋波？”苏如惠不禁喃了喃，嘴角带着到不了尽头的笑，那笑诡异又讥讽。她以为她这辈子叫不出口这个名字，肮脏、无耻的名字。
宋妨絮听到声音，有了反应，侧过头看着苏如惠，冷不丁的说：“你还很恨他？所以来了这里，打算报复他？也…想连我一起报复。”
苏如惠迎头对上她投来那没有刚才锋芒的视线，她垂眸，微沉思，默念：“我是为了娘而来的，来看看娘走了这么丰富多彩的一生，为何到最后临走前还是怨恨着。我想代替她来找答案。这个答案…。”
“答案我知道。”宋妨絮用平常的自称道，对上苏如惠睁开充满期待又诧异的眼眸，心口发酸，她继续说：“因为她始终无法抛弃这里，她始终爱着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筑逢。”她念先皇名字的时候平静地就像此刻飘来的微风轻轻荡起她们的发丝。
“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苏如惠喃说着，脑海里，闪进楚香莲的一频一笑。
宋妨絮对此没有再说什么，独独念了一句“荷出淤泥而不染，莲濯清廉而不妖。”又看到苏如惠仰起的困惑的眸子，她转回头去，眸光顿时变得锐利，责怪道：“惠贵嫔，你可知罪？”
苏如惠怔怔地跪了下来，脑子里乱轰轰地响着：荷出淤泥而不染，莲濯清廉而不妖。荷花亦称莲花。荷、莲？
“臣妾知罪。”泪却自眼眶涌了出来，她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那万不该是事实，可是……“臣妾敢问皇后一句？”
“说。”宋妨絮看不见她的泪，仍是怒气冲冲，今儿本就是为教训她，立宫规而来的。
“先皇在位第十年，选秀封得几位楚氏答应？”她抬起头来，布满泪痕的脸庞透露着她无法抑制的痛彻心扉。
宋妨絮震惊到脸色发白，扶着廊杆的手滑落了下来，看着她那倔强与楚香莲一模一样的黑瞳仁，宋妨絮无力的扬唇呵呵笑了笑“我就知道，就知道有一天你那自小就聪明的脑袋瓜子，只要稍一提醒就会知道。”她沉了沉声，略一沉吟再道：“先皇在位第十年共封得两位楚氏答应，莲答应与荷答应。自先皇密要中提及：莲答应聪慧无双，荷答应婉约无一，两人是双生姐妹，美艳容颜得天独厚，亦是孤见之最争执之女子。那密要，是我自皇上发现先皇留下与皇上的密笺中无意间发现的，想来也有两年了。”
苏如惠听到这时已经软坐在地，脑里楚香荷在她临出门前不绝于耳的哭泣声盘旋着、盘旋她整个思绪，泪颗颗滚落，滴落在地，她双手撑在地上，地上披落一地纱衣，她如那荷花池塘受了雨露恩泽的莲儿，坚挺着…坚挺着，不屈不饶地接受…接受事实。
“两年了？想来若是你得知了这件事断然也不会进宫了，若……”宋妨絮顺势试探“若…你的目的只是想得知她死前仍旧怨恨的真相。”
“不！我不信，我不信！”苏如惠猛然抬头，泪水涌得更凶，她冲着宋妨絮大吼：“我不信！娘亲不是因为介怀姨娘而埋怨。娘亲绝不是这样的人。姨娘到今时今日都仍是孤身一人，娘亲已经如此的幸福了，没理由啊，没理由啊…”到最后，她喃了又喃“没理由的，没理由啊！”冲着宋妨絮大声的嚷叫了出来，却是那么的无力。
楚香莲死之前那怨恨的眼神原来一直不是看着她苏如惠，而是她身后抱着苏如惠蹲在床边的楚香荷。
为什么离开他你终生不嫁？依你的美貌、温柔体贴的性情、绝世的才情，为什么不再嫁？
皇宫便没有你们的记录，在整个蓬莱你们渺小就如沙尘，没人会知道你们的过去。为什么不嫁？
为什么你不嫁？
苏如惠整个脑子就回想着这个疑问，这个已经有答案的疑问：为何你不嫁给别人，姨娘。既然不嫁与别人，为何要离开皇宫、离开他？姨娘，为何到如惠准备进宫之前，你仍旧没有告诉惠儿真相？姨娘，惠儿不懂。
“信不信由你，本宫丝毫没有闲情陪你折腾。你只需明白，这后宫谁都无法逃出本宫的手掌心。纵然你如今多么受宠，甚至皇上为你不顾江山社稷，不顾安危。但，凡事都有个尽头，皇上只是被你一直以来的抗拒所迷惑了，他非看着你活，活着受他的摆布罢了。待久了，你就如同容格儿一样成为过去。”
苏如惠自怔楞中回神“我不是容格儿！”她绝不会背叛筑斯琰、绝不会加害筑斯琰。心狠手辣绝不会出现在她与筑斯琰的世界。
宋妨絮被苏如惠可怖的眼神吓着了，身子往后仰去，双手紧紧抓着廊杆“与本宫无关！”她甩袖便走，丝毫不停留。
苏如惠整个人软靠了下去，正好靠在廊杆柱子上，心里已是一片空白，眺望远空的黑瞳仁里没有任何光彩。
鹰鸟翱翔的更高，云卷云舒飘飘浮浮。日头升得更高，更是绚烂。晴空白云，却在苏如惠的心里沉寂到支离破碎。
若当初楚香荷说出一切真相，她如今应该与南宫紫昕在淮河河瓣抚琴觅音，相怜相惜。亦或，早早就共谐连理了。
她与南宫紫昕，这辈子是否注定了错过。
——————————————————
这章超级强大的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