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高拱的鞋子被唐明骥剪坏的事,学生早已知道了,在教室里纷纷议论。苏文媛说:“我说了,高拱的鞋是校长剪的,不是老师。”余伟杰说:“他们穿同一条裤子,谁剪还不是一样……”张逢源出现在教室门口,所有人都闭嘴了,神色复杂地望着张逢源。张逢源故作冷淡,环视教室,不见高拱,就问:“高拱呢?他在哪儿?”余伟杰不满地嚷:“高拱在厕所里哭!”张逢源吃一惊:“高拱在厕所里哭?”余伟杰大声说:“校长像疯狗一样,也不问清楚就剪了高拱的鞋,简直疯了,他哪里像校长,就像流氓……”张逢源正色:“余伟杰,你胡说什么!”余伟杰嘟哝说:“您是老师,当然护着他。”张逢源不想跟余伟杰纠缠:“高拱还在厕所吗?”余伟杰仍然有气:“不知道。”张逢源不再说话了,转身离开。余伟杰余怒未消,低骂:“走狗!”苏文媛替张逢源申冤:“我说了,高拱的鞋子不是老师剪的。”余伟杰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穿同一条裤子,谁剪还不是一样!”
厕所里没有高拱。正在方便的学生潘晓冬问张逢源:“老师来突袭,是想看看谁躲在这里抽烟吗?”张逢源不答反问:“高拱呢?”潘晓冬说:“我没见到他。”张逢源说:“他刚才不是在这儿吗?”潘晓冬可恶地笑:“这里臭气熏天,非不得已,谁愿呆在这儿?”张逢源转身要走。潘晓冬忽然说:“校长将高拱的鞋子剪了,太过份了。”张逢源止住脚。潘晓冬说:“幸亏老师没这么做,不然我们都生您的气。”张逢源愣住了,说:“为什么?”潘晓冬说:“既然老师不爱我们,我们爱老师干什么呢?”张逢源心头一震。是啊,既然老师不爱我们,我们爱老师干什么呢?上课铃响,潘晓冬哇的一声怪叫,急急的扎衣束带,匆匆地跑:“老师,我走了。”张逢源朝他背影喊:“小心一点,别摔了。”
教室里,学生正跟吴若凝朗读英文单词。高拱也在,但只是神情呆滞的枯坐着,连面前的英语书也没有打开。发现窗外的张逢源,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一动不动。桌子下,他那双****的脚很是刺眼。唉,已是初三学生了,还光着脚上学。张逢源不禁有点心酸。脑海又回响起高拱奶奶的声音:“可惜老天不长眼,他爸犯了那种病!唉,不是高拱,这家早没了,只是苦了这孩子。高拱很听话,放学了,他还帮我扎长寿箱。他爸以前种的田,现在都是他打理。这些天天不亮,高拱就下田摘菜,帮我挑到市场去,才赶去学校上课。高拱经常说起你。他说你待他很好,从不打他骂他,也不歧视他。难得老师这么关心他。谢谢你啊,老师!谢谢你啊。”张逢源看不见,教室里有一双炽热的眼睛,随着他的背影而走。那澄澈的黑眸深处,燃烧着热恋中人才有的炽热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