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有母亲?
他还小的时候,六岁多吧,那天下着雨。官兵到村子里来搜查了,母亲把他和呀呀咿咿的小奴留在了地窑里,自己引着官兵跑了。雨水从上面往下灌,他把小奴抱起来。可是,雨真的很大,地窑里的水越来越多,漫过了他的膝盖,漫过了他的胸,漫过了他的脖子,他将小奴举过头顶,自己在下面一口、一口的灌着泡着馊白菜和死老鼠的雨水。稍一动,又臭又腥的雨水,就会夹着老鼠毛,带着腐烂的鼠皮,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尘屑,一齐呛进鼻子里,那滋味儿,比抓心还难受。为了不让手中的小妹妹被水淹,只能忍受着那一切,高举着酸疼的双臂,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娘,你怎么还不回来?”
雨停了,母亲没有回来,他把小奴系在背上,爬出地窑,离开了村子。当在悬崖边找到母亲遗落的绣鞋时,看看远方阴暗的天空,他咬破了嘴唇,却没有流泪。那天晚上,他就用刀在腿上刻了两个字:报仇!
刀锋一下一下切在肉上,疼痛却是在心坎儿里的。母亲,那个在冬天抱着他睡觉,夏天为他摇扇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那种心痛的感觉,现在回味起来,都会觉得有如世界末日一般。
小奴现在就是那么痛苦的吧?
看了眼软软躺在怀里的女人,他用力敛了敛双目,沉缓的下令:“把张都尉绑起来,听候处置!”
“凭什么抓老子?不就是死了一个过气的皇后吗?你们凭什么抓老子!”张都尉不服气的大喊。夏昊阴冷的瞥了他一眼,抱着昂灿,放步向帐区走去。“把雨魅皇后好好服侍到帐子里!把那个大喊大叫的家伙舌头割了!两样事,有一样办不好,你们这些人,就不用看明天的太阳了!”
……
帐蓬是临时搭建的,有些地方还透着风。秋夜的风吹在脸上不凉,过去后却有种寒意,直往骨头里钻。
夏昊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小奴的被子上面,然后继续静静的坐在床边,等着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