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祈抬起手握住冷逸的手腕,拽开,困兽一般,“因为沐烟儿已经死了,萧於言亲自动的手,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冷逸心里的疑惑更浓。
霄祈表情却更加异样,“这些,你不知道。小孩更是不知道,所以,她不会告诉你。因为啊……她已经记不得了。”
“记不得?”
冷逸一怔,可刚刚小孩还认得他,怎么会记不得?
“她记不得大婚后的所有事,包括沐烟儿的,包括朕的,也包括沐烟儿最后做的那件事。”
“哪……哪件事?”霄祈的表情太过奇怪。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沐烟儿绑了蛇蛇的婢女引她去了惜烟殿,在殿里,设计她喝了双情蛊。”
冷逸听完,蹙然脸色大变,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起,表情凶狠,霄祈这句话什么意思,他比任何人都懂。他听到小孩曾经中过双情蛊极为讶异,因为他刚刚替她检查身体时,在她体内没有探到任何双情蛊的毒,双情蛊的解药他只有一枚,在离宫之前就交到了小孩手里,他如果是小孩,当晚看到那样的情景,怎么还会留着那枚药丸。
可小孩身上的毒,那岂不是代表着……
“你动了小孩?”
他脸色发白。
只是下一刻看到霄祈,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握着的手更加攥紧,一字一句,咬牙启齿,“霄、祈!我真后悔把小孩交给你!”
如果知道自己只是回一趟药王谷能发生这么多事,他一定不……
可现在说这些,早就晚了。
“那个人是谁?”
“朕……不知道。”
“霄祈,我从没像现在这么觉得你可恨,就因为守着当年那承诺,你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沐烟儿陷害小孩?你这样,真可悲。”
霄祈没有说话。
当年的承诺像是绳索,锁住了他的心,他以为自己不会动情,可他动了;他以为自己无心,可他有心,不仅有心,他还残忍了夺了她的心。
这让她怎么不恨?
心里翻滚着血意,满心悲凉,“朕会救她的……”就算死,他也会救她。
这是他欠她的,一生一世,一心一命。
卿九瞪着面前的药碗,苦着脸,“冷逸,你至于一回来就让我喝这么难喝的汤药吗?”
这已经是他今天送来的第三碗药了。
“小孩,你听话,把这药喝了。”
“不喝。”
把脑袋偏到一旁,能喝下先前两碗,已经是她的极限。
这黑漆漆的药,谁愿意喝啊?
“小孩……”冷逸朝前探了探身子,摸着她又长了不少的个头,“再喝这一碗,就一碗了。”
“真的?”
“真的!”
“那也不喝。”
她现在觉得自己身上都沾了药,像是从药罐子里爬出来的。
“小孩……”他继续眨眼。
“要我喝也成。”
卿九想了想,也眨眨眼,“你要是能让狐儿能喝得下这药,我就喝!”
冷逸一怔,立马扑住了一旁刚吃饱正打滚的雪狐,提溜着尖尖的狐儿就抱在了胸前。
雪狐压根没反应过来,等它反应过来了,圆鼓鼓的狐眸都瞪圆了。
喝药?
坏人!
继而撒了欢地开始“吱吱吱”叫唤。
卿九没想到他真的要这么做,傻了眼,“喂,你干嘛?”
“喂药!”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冷逸麻溜儿的一手抓着狐狸乱蹬的四肢,一手握着药碗递到雪狐嘴边,诱哄:“小狐狸,你张张嘴,闻闻看,这可是好喝的。保证你喝了第一回就想喝第二回,喝了第三回就想和第四回……所以,你就喝一口吧。”
冷逸碎碎念。
卿九额头垂下黑线,你骗傻子啊?
而且,这雪狐有灵性,它会上当才怪?果然,下一刻,雪狐后肢一使劲儿,蹬翻了药碗。
洒了冷逸一头一身。
他本来就把雪狐抱在胸口,后来挣扎着不知怎么窜着窜着就到了衣襟的位置,它这一蹬……
效果不是一般的明显。
卿九知道自己不应该乐的,可冷逸戴着面具,头上沾上的汤药一滴滴顺着他的发向下滴,前襟更是被狐狸蹬的一个又一个的梅花脚印。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喜感有多喜感。
雪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弱弱地耷拉着尖耳,向后一点点缩到了卿九的怀里。
脑袋直接蹭进了她的怀里,唔,坏人!
整个寝殿溢满了药香,冷逸僵愣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面具,想了想,干脆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俊逸的脸。因常年戴着面具,他面色偏白,映着那双绿眸,随意一瞥,让人心魂都失了三分。
卿九压根没想到他会如此动作,“你……你干嘛?”
干嘛突然揭了面具?
“面具不能戴了。”
他说的理所当然,随手一扔,看到卿九和她怀里一模一样傻着眼的雪狐,突然乐了,凑近了,歪着头,“怎么样,我这张脸还能入得了你的眼吧?”
起止是能入得了好不好?
卿九喟叹一声,霄家的人果然基因良好,姿容皆是不俗。
尤其是他这双碧绿的眸仁,更是让他有种神秘的吸引力。
“不会真的被我这张脸迷惑住了吧?既然这么满意的话,不如考虑跟我回药王谷吧,我天天让你看。”说着,他的脸越靠越近,眨着眼蛊惑。
卿九被他电的小心肝儿一颤,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推开了他,“你不是不想让人看到你的脸吗?”
“谁说的?”
被推开,他也不恼,翻了个身,仰躺在她身侧。
“不然呢?”他为何从她见到他开始他就是戴着面具的。
“这个啊,只是想给人一种神秘感。你就比方说小孩你,我要是一直戴着面具,你肯定会猜想,这家伙到底长什么模样呢?想着想着,你一天到晚心里就都是我了,这样……久而久之,你会不会也喜欢上我?”侧过脸,他邪魅地眨眼。
卿九受不住地翻身抱着狐狸坐到另一边,“你就自恋吧。”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多问。
御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发出“咣当”一声。
冷逸抱胸斜倚在门边,扬了扬手里的明黄色,“霄祈,你什么意思?”
霄祈头也没抬,用狼毫笔在奏折上批注,“字面上的意思。”
“你写出这样一张诏书都不用问过我的意思吗?什么叫你死后皇位禅让给我?我早说过,我对你这皇位没兴趣?没兴趣你听懂听不懂?”
一巴掌把诏书拍在桌面上。
他觉得他这个皇侄儿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你不会以为你放弃了皇位,小孩就会跟你走吧?”
她连跟自己去药王谷都不肯,又怎么会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