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医？
是萧於言吗？
他自己不就是御医吗？
“萧於言出了什么事？”
“萧御医刚在后宫很偏僻的一处池塘被发现，情况似乎很不好。”
卿九一愣，怔怔的，“嗯，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那两人对视一眼，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卿九回到寝殿，却再也看不进去书，那些血迹有些刺眼，让人突然就觉得，萧於言恐怕……凶多吉少。
心烦意乱地把书扔到了一边，她重新走了出去，直接走向了太医院。
太医院从萧於言被送过来，早就乱成一团。
霄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御医揭开他身上早已被水浸透的长袍，衣袍下的腿鲜血淋漓，被水泡的狰狞可怖。那些血甚至都泡的淡了，他脸色因为失血过多白得有种失真感。
呼吸微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他俊挺的眉峰死死拢着，听着耳边嘈杂的纷乱声，以及御医的禀告声：“皇上，萧御医的情况很不好？他的腿被池塘下的利物划伤伤了筋脉，又泡了太久的水，恐怕……”
“恐怕怎样？”
他的双手慢慢握紧。
那老御医深吸一口气：“恐怕就算救醒了，以后也不能行走了。”
霄祈负在身后的手更加攥紧，眉头死死皱着。
盯着萧於言的脸，许久，才沉着声音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的手已经被废了一只，如果再双腿不能行走，他不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受得住这种打击。
“……皇上，老臣无能。”
老御医跪了下来，随即，其他的御医也纷纷跪了下来。
萧御医幸好是被发现的早，否则，恐怕连命都没了，如果不是恰好有人经过那里，以那池塘偏僻的程度，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经过，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只是很难接受这种结果罢了。
毕竟，萧於言这么年轻有为，先前毁了一只手已经是医者的大忌，如今……
哎，那老御医长叹一声。
只能说一句命运多舛。
霄祈的眉头一直隆着，许久，才闭了闭眼，“救人吧，其他的，等他醒来再说。”
“……是。”
老御医安下心，走过去，连忙同其他御医一起施救。
只是纷乱的脚步声覆盖住了一道微微紊乱的呼吸声，没人发现萧於言的眼翦在御医禀告的时候微微颤了颤，而垂在身侧那唯一能动的手也是一握，随即再松开时，血红一片。
片刻后，老御医突然惊呼一声：“皇上，大事不好了！”
“怎么？”
“萧御医突然开始紊乱，时有时无，这是……”
霄祈朝前走了一句，“是什么？”
“这是大限将去的征兆啊。”
“你刚刚不是还说他性命无忧吗？”
老御医的脸都白了，“老臣也不知道……”
他禀告的同时，其他施救的御医脸色更加惨白，这萧御医的呼吸都停了啊。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恐慌，霄祈的眉头死死拧着，盯着床榻上面容苍白的男子，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救。”
他这个一落，所有的御医也不敢耽搁，立刻开始施救。
可床榻上男子的生命力却像是透支了一般，一点点地向外流失。
或者，更像是他自己放弃了一般。
几个御医对视一眼，均是叹息一声，这萧御医恐怕是自己不想活了啊？
否则，怎么也不至于刚才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心如死水，更是难救。
霄祈的身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静立着，目光静静地落在床榻上的男子身上，黑漆漆的眸仁不经意地扫过他染血的掌心，又落在他肿的不成样子的双腿，顿时了然。侧过头，她看向了霄祈，他一直皱着眉头，墨瞳落在对方身上，虽然没有表情，可还是担心吧。毕竟，他和他相处了十几年，这样的交情早就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否则，霄祈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宽恕他。
他是他少年时期的玩伴，帝王时的左膀右臂，可如今，这个人……却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放任自己生命的逝去。
霄祈，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似乎觉察到卿九的目光，他的身体一僵，回头就看到只在三尺外的小孩。
墨瞳里先是闪过讶异，随即是难言的复杂，“蛇……黎儿，你来了？”
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既然要重新开始，那么连同过往的所有，也一起丢去吧。
只是，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卿九静静地看着他，须臾过后，转过头，却是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绕过霄祈，径直来到病榻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筹莫展的御医：“如果他想死，你们就算费尽心思也救不活。”
她的声音清脆稚嫩，老御医一听，回头，看到说话的人是谁，微微愣了一下，可……
“三小姐，可这样不救，岂非有背医德。”
“可你们这样岂不也算违背了他的想法，他可是想死呢？”
卿九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漫不经心的，带着讽刺，“他一心求死，就算你们救活了，又如何？”
“可……”
几个御医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虽然说她说的的确是这样，可被一个小孩点出来，他们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
可这个小孩却是皇上极宠的，她都敢把皇上拒之门外，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在老虎头上拔牙。
然而，心里终究是不平的。
于是，愤愤道：“那三小姐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小孩挑了挑眉，笑了，“他既然想死，自然放任他自生自灭啊。”
她这话一落，不仅几个御医都变了脸色，连霄祈都愣了下。
可他没有出声，静观小孩下一步的动作。
几个老御医的脸黑成一团，这小孩子的心怎么这么狠？难道他不想活，他们做大夫的就不用救了？可在皇上的面前，这些话他们还是不敢说的，只是绷紧了脸不说话。
卿九也不再看他们，她的话本来就不是跟他们说的，她绕过他们走到萧於言的面前，小小的身子正好高出床榻一个脑袋。
所以，她能清楚的看到萧於言的嘴角有一抹自嘲袭过。
她慢慢笑出了声：“既然想死，那干嘛不自己动手？这样静静地等死，看着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为你难过，有意思吗？或者，你是想让害你的人为你的死伤心，为你难过？”她冷笑一声，慢慢逼近了他：“可萧於言，她既然可以狠得下心，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你的死难过？你就算死了，也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而已，而这个污点，她却可以很轻易地擦去。”
她的话像是一击闷雷，敲得床榻上的男子耳朵发麻，他的眼翦跳动的更加厉害，呼吸也变得渐渐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