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无垠的漆黑,湘萍独自走在宫道上,深不见底近不见五指的黑令她不得不加快步伐,一道幽绿的光自地底冒出莹莹的照亮一小片地方。白雾升腾,原本的阴森更见恐怖,有人从白雾中缓缓迫近,直到眼前她才看清来人竟是裴安。他一双怨怼的眼睛似在控诉,青紫的嘴唇开合间说着她听不懂的话。阴风阵阵,他的白衣随风舞动,他的身体如许轻盈缠住她圈圈转动。突然,他的身体像被炸弹炸破般爆裂,道道飞溅的血丝如绳索般将她缠绕,她越是挣扎被缚的越紧,紧到她都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啊。”湘萍一声惊叫吓得坐了起来
“又做噩梦了。”风祈天从身后搂住她,轻柔的为她拭去额上的细汗,她的身子冷的像块寒玉且止不住的发抖,看来那个梦一定可怕至极。
一个值夜的宫女听到叫声忙跑进来点起蜡烛,隔着半透明的帘帐一片幽暗的昏黄,宛若梦中的场景,立在床前的宫女就像裴安一般,湘萍不禁又打了一个寒战,原就苍白的脸色更见青筋,她颤颤的手指指向帘外,风祈天会意喝道:“出去。”
风祈天摁住她抚慰道:“别怕,只是个宫女,有我在你身边,管他是神仙还是妖怪通通不能近你分毫。”暗暗的他度了一层真气为她暖热身体。
一股暖流顺着她的四经八脉流开,令她更软软的倒在他怀中,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所看到的不是鬼怪而是死在自己面前的裴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顷刻间灰飞烟灭,是她害死裴安的,她将一生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无法减轻,无人救赎,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在他怀里睡去,只知道醒来时脸上仍有泪痕。
寒冷的北风放肆的刮着,尽管艳阳高照仍感觉不出些微暖意。临近年关皇宫到处披红挂彩,冰雪却似要将一切封冻。迎着刺骨的朔风湘萍带人检视各处装饰,各色艳景也掩不住如今人去楼空得萧索,细细想着这一年皇宫真的冷清了不少,皇后迁居,德妃囚死,贞嫔出宫,熙嫔被害,就是前一阵子耀武扬威的沁妃也随着自己的重获天恩而收敛声息。整个皇城沉在一片死寂中,连鸟都懒得叫一声。
一阵木鱼声分外清晰的传进耳中,不由自主间她竟走到静心堂,她推开暗红的大门,无人打扫,满地积雪结成一层冰,她踩在冻雪上脚底一滑险些摔倒。虽是寒冬腊月空气中仍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儿,她不由皱起眉头,这种地方皇后真能住的下去?
“皇贵妃!”听到动静的玉瑶一见来人满脸惊诧,木鱼声也随之停下
湘萍走进室内,不过三间通房,一间算做厅堂一间佛堂再一间小小的勉强算作寝房,加起来也不及隆正宫半间暖阁大。对于一国之母堂堂皇后而言实在太过委屈太过寒酸太过可怜了,再看皇后青衣素带憔悴了好多。
“臣妾恭请皇后金安。”湘萍福身被皇后匆忙搀起
“皇贵妃折煞本宫了,本宫怎敢受您大礼?
“无论在哪儿只要您还是王朝的皇后,这一拜便是受得的。”湘萍答道起身吩咐道:“还不快给皇后拿火盆暖炉。”
众人看她不似在做样子慌忙各自忙活开。
皇后眼眶一红道:“你不怪本宫,不恨本宫?”
湘萍苦笑道:“臣妾为何要怪您又为何要恨您,正如那日祈祥在殿上所说,宫中种种皆因湘萍而起,如果我没来或者来的不是我,这一切或许都会避免吧!”
“祈祥说错了,这一切与你有什么关系?在静心堂的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图谋所有算计都只为‘目的’二字。德妃为了登上后位,本宫为保住尊荣,还有数不清的宫妃争斗一切皆为咎由自取,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太多变数。反倒是你,一心想做自己一次次想远离是非,又硬生生被搅进漩涡中。好几次,如果是别人一定会一石几鸟而你都错过机会。直到现在,本宫仍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看开。”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用?太多计较只会遭人厌弃。更何况他本就不是我的,这场眷爱的代价实在太高了,而我也累了。”
说话间,宫女已将暖炉升起,冰冷得屋中也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恐怕在这皇宫中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像你这样想了。”皇后感慨“怪不得这次皇上额外施恩调孟大人入朝。”
“什么?”湘萍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皇上派下去的钦差大臣查知贪赃之事与孟大人无关,特加抚恤册封孟大人为一等辅国公奉旨入朝,你都不知道?孟大人做为国丈也确实早就应该入朝了,留在地方始终不合礼法。这件事皇上没向你提起?连我这偏僻的佛堂都晓得…”皇后突然不说下去
从来没有人向她提起,湘萍的脸色一时间煞白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皇上肯定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瞧,倒是我一时嘴快泄漏了消息。”皇后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惊喜?是惊喜该有多好,湘萍匆匆辞别皇后,不要,她的身份千万不要被揭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