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李氏却占着她的位置,金儿挨在秦观身侧落座,陈默则在靠下方的椅子上坐下,看看对面的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她低下头扒着碗里的稀粥,夹着青菜送饭,后来下人端菜上桌的时候,洒了一些油弄脏了她的裙摆。陈默放下碗,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起身离开刚刚走出门,堂厅里是李氏略夸张的笑声,和着秦观的调侃,莫名的她觉得有些难堪。
大约是初三前后,陈默才在南门长街见到了陈子修,别人口中年轻出色的画师,一脸忧愁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酒已经喝了不少。
陈默站在桌前,看看他新作的画,上面的妙龄少女,便是那位李家小姐,可惜旁边的题词哀怨,想来是家中的变故让从来不知愁滋味的二哥为难了。
“陈如自尽的前一天,还让我帮她画一幅画挂在皇上的寝宫里面。她出殡以后,皇上就一把撕碎。哎——”他总算是回过神,肯搭理她两句,但这声长长的叹气,实在不像是风流潇洒的陈家公子。
她心头有愧,有时候晋为皇商的那种想法,渐渐变淡,但是哪里还有回头路,再无奈也只能咬牙坚持,不然陈如的牺牲,就真的没有一点意义。
陈子修将她拉到身边,“二哥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还是不肯放弃皇商的想法吗?”
“事到如今,二哥,我和陈家都没有办法回头了。”她知道自己是选了一条死路,可是她疼爱的姐姐不能白死,即使会失去更多,她也没有准备要回头。
青年的眼神顿失光华,“你怎么如此固执啊?”他又端着杯子频频饮酒,直到眼角微红才又说,“你执拗的脾气越发越见长,以前我还能高兴,但是现在高兴不起来。可是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二哥也可以成全你。”
“二哥跟那位李家小姐如今怎么样了?”陈默生硬地岔开话题,陈子修的语气,跟陈如当时的太相象,她不敢问如何成全自己。
陈子修一脸黯然,“她托她父亲回话,答应我的求亲,可是却不肯见我的面,又说陈家的背景如何,说你也是官家夫人,他们李家无人在朝中做官,嫁我已经是高攀了。我虽然喜好美色,但我不愿意她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嫁给我。我心目的她,应该是无惧权势,只是因为想嫁就嫁,坦坦荡荡。”
为什么他们兄妹三个,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的遭遇,居然如此相似,总是爱而不得,她见过陈如看皇上的眼神,那是崇拜和仰慕,她对秦观也算见颇有好感,原以为二哥会好一些,结果还是这样。
她拿开陈子修捏紧的酒杯,“只要诚心诚意,我想李家小姐会理解你的用意。我和陈如不能得到幸福,希望二哥你能拥有。”
陈子修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一扫面上的颓废,意气风发,“那么我们就都不要往后看。爹曾经跟我说过,将士的剑从来都有为之拔出的理由,这样的太平盛世也有不平的事,就让二哥我有生之年得见你美梦成真。”
陈默于是傻傻地笑了,可是再没有那种轻松惬意,只有沉重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