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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侠女依剑立誓言

夜晚,宁王府中,在早朝时占足了上风的朱高炀,得意洋洋地设了家宴,敬天谢地,暴饮狂歌。

门客何其泽见到主子喜庆,自己也如同偷了屁吃似得,欢快无比,围着桌子,绕前绕后地,一再巴结地向朱高炀敬酒:“来!来!这杯酒,愚生先献给咱们的宁王殿下,宁王殿下您实在是一条有上天眷顾辅庇的潜龙啊!”

朱高炀喜酒冲顶,早已乱了头脑:“你说什么……上天辅庇……潜龙……真得吗?”

何其泽连忙吹捧:“真得!真得!昨天夜晚,观测天象时,愚生亲眼看到了一条五彩神龙,破云而出,游向北斗,托起了紫微星!”

朱高炀一听,乐得酒醒了一半:“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神龙托出紫微星?你可不要瞎编一个故事,来哄本王高兴啊!本王问你,你可是当真看到了神龙托出紫微星的事情吗?”

何其泽舌头一卷,吉庆之语如瀑布一般:“唉呀呀,这种事情岂能向壁虚造,无中生有?愚生看得一清二楚,神龙口吐莲花,托着那颗紫微星,从北方冉冉而生,喷薄而起,那可真得是气象万千、明亮耀人、璀璨无比,极显一星压百斗的庄严气势呀!所以,愚生才敢于对宁王说,上天有眼,的确是在冥冥之中暗示着人间将有新皇出现啊!”

朱高炀听了,酒又上头了:“如此说来,我的那位侄儿,倒是也还真得有一些悟性,懂得顺应天意的道理!嗯,侄儿不错!啊,侄儿不错……他能够懂得顺应天意就好啊……”

何其泽赶紧屁颠,屁颠地,急忙又是一阵瞎掰:“是啊,是啊,今日早晨的这一堂朝会,不是已经把事情摆明了,认定我们的大明朝,实在是需要请您出来指点江山吗?这可是预示着宁王殿,即将登基为帝的一大吉兆啊!”

晚空之中,流云闭月。

龙天无声无息地跃入了宁王府院内,先是隐藏在花坛树丛之中,凝望了一下映在窗影中酩酊大醉的朱高炀,忍不住一声叹息。

随即,龙天来到秘室门外,见到那两名守卫,伸长鼻子,嗅着宁王夜宴的酒香,显得十分向往。

龙天出其不意,一个精彩漂亮的醉跌,以泰山压顶之势,将两名守卫同时砸死,从从容容地走了进去,用一块黄绸,将供台上的传国之宝包裹妥当,然后,潇潇洒洒地跃出了院墙。

半晌之后,有几个巡兵,打着灯笼走了过来,一不留神,发现了那两名守卫的尸体,吓得巡兵们连声呼叫。

“唉呀,不好了!有刺客呀!”

“快来人哪!有强盗进府杀人了!有刺客了呀!赶快来人呀!”

朱高炀闻讯一惊,一身的酒气,全都惊散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跑进秘室,一眼望去,条案上面供奉的那方传国之宝,已然无影无踪了!

朱高炀勃然大怒,气得脸色由红变白:“好一个大胆的孽侄,真得是狡诈透顶!竟然,跟本王玩了这么一手!”

何其泽一看,主子遇到了坏事,连忙装傻:“唉哟儿,宁王殿下呀,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朱高炀气急败坏地吼道:“出了什么事?你没看见吗?传国之宝不见了!”

何其泽故作惊讶:“啊,传国之宝不见了?什么人物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敢于跑到宁王府中,来行贼做窃?”

朱高炀咬牙切齿:“还能有什么别的人物?当然只有本王的那个孽侄了!”

何其泽赶紧借坡下驴:“您是说刚才圣上监国君来过了?”

朱高炀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哼!当然是他了,来无踪,去无影,于瞬息之间,竟然一声不响地连杀了这两个武艺高强的守卫,除了本王的那个孽侄,别人,哼!哪里能有这等功夫!”

何其泽急忙点破迷津:“如此说来,那今天早晨在朝会上面,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大概,也是圣上监国君使出来的一项计谋了吧?”

朱高炀气得火冒三丈:“是呀,到底皇家子弟,果敢机智过人!本王竟然上了这个孽侄的当了!今天在早朝之上,他哄着本王,乐乐呵呵地给全国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以及七十二个卫所的将领们,下达了命令,说是他、本王、再加上云南的那个护国君,我们这三个朱姓君王之中的任何一位,凡持有传国之宝者,行文出语即为圣旨,可以调动指挥全国兵马!这一下子倒好,那边,朝中的廷寄,刚刚才发布出去,这边,这个孽侄,便跑到本王这里偷走了传国之宝!你说,他这不是预先埋好了一个套儿,然后,再哄骗本王,来给他这个孽侄来做嫁衣裳吗?狡猾!真得是太狡猾了!”

何其泽傻傻地想了一下,连忙出主意:“既然,那命令是由宁王殿下发出去的,那么,宁王就再下达一道新命令,把早上的那个命令收回来,不就完事了吗?”

朱高炀狠狠地瞪了何其泽一眼:“你懂得个狗屁!军国大事,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朝廷的命令,若是如此这样改来改去的,那军中的将领们,恐怕便有了起兵造反的口实!而且,这道命令,是在今日的朝会上,由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鉴证过的,本王一个人,也没有办法,随意地加以更改或者撤消啊!”

何其泽急忙向前一步,瞪大眼睛胡诌八扯:“那宁王打算怎么样?愚生提醒宁王殿下,那天上的神龙和紫微星,可也不是肯随随便便地显现出来呀?”

高炀一愣,再三再四地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嗯,神龙……紫微星,神龙……紫微星……罢了!这件事情,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个孽侄,从本王这里盗走传国之宝之后,还能够去哪儿呢?北京城中,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容身的地方,所以,除了回宫之外,本王谅他是再无去处!”

何其泽一听,有了路子,赶快提醒:“宁王说得倒是很对!不过,等到圣上监国君带着传国之宝,回到了皇宫之后,宁王若是想把那块传国之宝,再索要回来,恐怕,还得另费上一番周折啊?”

朱高炀连连点头:“哼,这句话说得明白!本王岂能够让那传国之宝回到宫中?来人哪!”

几名心腹一齐大声应答:“末将在!”

朱高炀恶狠狠地一挥手:“快马传信,命令守卫皇宫的兵将们,立即包围整个紫禁城,两步一岗,执手相连,千万给本王严加防备着,一旦发现有人深夜闯宫,第一不必上前询问,第二不必进行拘捕,依照本王的命令,只管瞄准了那闯宫之人而万箭齐发,将其射死便是!在他的身上,无论发现了什么东西,任何将士一律不准打开,更不准私自观看,立即派遣专人,将东西护送到本王府中!告诉他们,无论是谁,只要敢于违抗此令,灭九族!”

清早,晨阳初起,朝霞未散,郊外山谷之中,大地受春风所沐,显现出一片芳菲。

忠信镖局的旗帜,在晨风之中猎猎飘扬。

易云慈手下的几名镖师,各持兵器,威风凛凛地站在镖局的旗帜下面。

几匹骏马也聚集在镖旗下面,偶尔发出几声雄壮的嘶鸣。

易云慈飒爽英姿,舞动起那把寒铁剑,在青草鲜花之间,穿梭跳跃,将一套剑法演练得出神入化。

镖师首领陆运风看的兴起,忍不住赞叹起来:“云慈姑娘,今日,你舞起这把古剑来,可真得是漂亮极了!”

镖师林中啸也连声夸耀:“是啊,云慈姑娘,你的这一套剑术,真得是太好看了!不过,你今天的这一套剑法,怎么和咱们老镖主往日所演练的动作,不大相同啊?”

易云慈听到镖师们的称赞,心中甜美无比,得意之余,却又佯装怒容,与镖师玩笑起来:“好啊,如今,父亲已经把咱们镖局的事务,交给了我来执掌,你们两个却还叫我云慈姑娘,是不是在心里头对本姑娘不肯服气呀?”

陆运风一向木讷,连忙对易云慈真挚地说道:“唉,云慈姑娘侠肝义胆、武艺高强,我们哪里会不服气呢!”

林中啸却从来顽皮的很,听了易云慈的笑语,马上装出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戏言道:“唉啊!我们怎么忘了呀!这可是咱们的新任镖主啊!好!好!好!那么,从今往后,我们就管你叫云慈镖主好了!”

易云慈被惹得哈哈大笑:“唉,唉,唉,算了!算了!云慈镖主——听着好别扭儿啊,算了!算了!大伙还是叫我云慈姑娘吧!”

陆运风不理他们的玩笑,却坚持不懈地追问易云慈的这一套新剑术。

易云慈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说:“我告诉你吧,本姑娘今天所舞的这一套剑法,名叫‘彩凤朝天,’是古剑谱中的一种独特的女儿剑术。女儿剑术嘛儿,父亲当然不会去练它了!但是,前天晚上交待完了镖局的事情之后,父亲给本姑娘讲解了这套剑法,本姑娘好好地悟了两天,今天,还真得是把它给悟出来了!怎么样?不错吧!”

林中啸油腔滑调地说:“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如同舞蹈,美不胜收!我说云慈姑娘啊,咱们一路上扮个戏班子算了,不仅能另挣上一份钱,说不定还能红出来一位刀马旦!”

陆运风一拳把林中啸打的不敢再贫嘴,恳切地对易云慈说道:“云慈姑娘,再给我舞上一回儿,让我看仔细了!”

易云慈美美地一笑,挥动寒铁剑再度起舞,正舞到精彩处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掌声。

易云慈一个旋子拔地而起,于半空之中转过身来,稳稳当当一个白鹭衔鱼,将剑锋精准地指向掌声响起的地方。

一片矮矮的灌木丛中,朱瞻堂双手抱拳向易云慈施了一礼:“好一个彩凤朝天!云慈姑娘巾帼豪情起,扬眉剑惊天,今天,可真得是让龙天大饱了眼福呀!”

易云慈得意地一笑:“哈哈,原来是你龙天!我说怎么时间已到了,却再三等你不来!没想到,你竟然悄悄地躲藏在这里,偷看本姑娘练剑!”

朱瞻堂开心地说道:“这也算是天赐良机了!龙天其实早于三更之际,便已经来到了这里,知道时辰尚早,便卧在树丛之中小睡了一会儿,刚才,因为被云慈姑娘那如仙似道的剑气所惊醒,这才有缘欣赏到了这场奇玄艳丽的彩凤朝天啊!”

易云慈脸颊上飞出一片红晕,喜悦难禁地说道:“哈哈,你这个龙天,虽然身上的武艺平淡,那嘴上的功夫倒还出色,说出话来总是甜腻腻儿的!”

朱瞻堂连连摇头:“不过实事求是而已!实事求是而已啊!”

易云慈环顾左右张望了一番,奇怪地问道:“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呀?你让本姑娘押运的那件镖,带来了吗?”

朱瞻堂急忙郑重地说道:“请云慈姑娘护镖的,原本只有龙天一个人哪儿!不过,云慈姑娘啊,龙天的这件镖,只能说是护送,而不能说是押运呀!”

易云慈撇了朱瞻堂一眼:“你可真是会耍嘴啊,这押运、护送的,还不都是一个意思吗?总之,你让本姑娘把东西送到哪里,本姑娘,就替你把那东西送到哪里,不就完了吗?唉,我说那件镖,你到底带来了没有啊?”

朱瞻堂借着晨阳的照耀,从灌木丛中捧出一个用红色绸缎严密的包裹,以双手恭恭敬敬地端向易云慈,郑重地说道:“龙天所托之物在此!”

易云慈凝神注视了一阵之后,有些奇怪,便随手挥起寒铁剑,想将那块绸缎挑开,以便看个究竟:“怎么,难道说,你以一千两黄金,让我们所押送的,就仅仅是这么一件东西吗?来,让本姑娘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朱瞻堂则急忙将身一闪,异常谨慎地躲避了过去:“云慈姑娘不可莽撞!龙天的这一趟镖,确实是非同寻常,而且甚为机密!因此,除了那受镖者本人以外,四海之内,普天之下,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可都绝对不可以轻易地窥看啊!”

易云慈上前一步,打算伸手取过:“啊,有这么严重?难怪你为了此镖,而不惜屡屡地探访各大镖局!好,你的这趟镖,本姑娘接了!”

朱瞻堂再次闪身躲过:“云慈姑娘且慢!龙天请问云慈姑娘,你还记得三日之前,龙天在令尊大人面前,所说的那一番话吗?”

易云慈点头答道:“记得呀,那天,你不是说你的这一趟镖,是重于泰山的吗?怎么只有这么小呢”?

朱瞻堂携带着一份神圣,庄重地说道:“云慈姑娘啊,龙天这一份镖虽然细小,可是,它却维系着天下平稳,关乎到四海安危啊!所以,龙天请云慈姑娘,一定要加以敬重,千万千万不可以对它有一丝轻蔑,有一丝小视呀!”

易云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朱瞻堂郑重之极:“龙天希望,能够得到云慈姑娘的一句誓言!”

易云慈一愣:“噢?你是说,本姑娘在接镖之前,先要对你立下一句誓言?”

朱瞻堂急忙摇头:“啊,不!云慈姑娘倒也不必对我而誓!云慈姑娘手中所持的这把寒铁剑,不是由上天所赐与的吗?那么,这把寒铁剑上一定附着了上天的意愿!龙天很想听到的是,云慈姑娘在自己手中的这把寒铁剑面前,所立下的一句誓言!”

易云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朱瞻堂半晌儿:“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说出话来,老像个皇帝似的,一会儿四海怎样,一会儿上天如何的呀?”

朱瞻堂却一脸庄严:“龙天不过只是江湖之中一名小侠而已!可是,龙天委托云慈姑娘送往云南护国君府上的这一份镖,却不是一件等闲之物!因为事关重大,牵动万方,龙天真得是不敢掉以轻心啊!所以,还是请云慈姑娘先行誓言吧!”

易云慈稍加思索:“你龙天既然如此郑重,那么好吧!本姑娘今天什么事情都不问了,就在祖上所传的这把寒铁剑面前,为你立下一句誓言好了!”

说罢,易云慈将手中的寒铁剑抛向天空,寒铁剑在空中飞舞了几圈之后,笔直地落下插在易云慈的面前。

易云慈面对寒铁剑双膝跪下:“伏羲大帝的神灵在上,易家祖先的忠魂在上,易云慈在此立下誓言——奉父亲之命,易云慈今日接护龙天所托之镖,易云慈必然会谨遵镖局操守,珍重武林信誉,而将此镖完好无损地送达于受镖之人!现在,易云慈就凭着这把祖传寒铁剑的那天赐神威,来向伏羲大帝,来向历代祖先们做出保证,此番护镖,易云慈一定会做到人在则镖在,镖失则人亡,绝不辱没伏羲大帝所赐这把寒铁剑的神威!绝不辱没我们易家的万世英名!”

易云慈的誓言刚毕,朱瞻堂便非常虔诚地跪在地上,向着那把冷光如冰的寒铁剑磕了一个响头:“华夏先祖伏羲大帝的神灵在上,龙天乞求大帝的神灵,我大明朝万代承传,永世繁荣!龙天乞求大帝的神灵,保佑此镖平安稳妥,尽速送达!朱瞻堂乞求大帝的神灵,保佑云慈姑娘此行顺利,不遇险阻!龙天乞求大帝的神灵,保佑我们华夏民族的这一片大好河山,日昌月盛,永享太平,千万不要再次受到那兵火暴乱的涂炭啊!”

易云慈凝神看着朱瞻堂那副庄严的神情,双手将传国之宝放入镖箱,虽然,她对朱瞻堂的身份甚有猜测,却没有再度去加以询问。

朱瞻堂以江湖规矩,恭恭敬敬地向易云慈抱拳施礼。

易云慈郑重地回施了一礼之后,亲手封锁了镖箱,辞别了朱瞻堂,然后,便率领着自己的众镖师们,跨上马背,慢慢地登程上路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易云慈,朱瞻堂忽然从心底之中,奔腾出一种难以忍耐的爱慕之情,他禁不住冲动地以轻功追上了易云慈,呼唤了一声:“云慈姑娘!”

易云慈坐在马背上回过头来:“龙天,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朱瞻堂望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易云慈,忍不住脱口而出:“龙天还有一句心里话,格外想对云慈姑娘来说!”

易云慈的美丽的双眼飞快地眨了一下,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说道:“噢,心里话?那么,你就说吧!”

朱瞻堂诚恳地盯着易云慈的双眼,动情地说道:“这一路上,要是真得遇到了什么凶险之事,云慈姑娘……你可一定要首先珍重自己的性命啊!”

易云慈尽量掩饰着起伏的心潮,平静地询问:“你不像一个普通的侠士!告诉我,你龙天到底是个什么人?”

朱瞻堂默默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也许……龙天只是一个爱慕云慈姑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