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外,宁王朱高炀带着几名卫士,不可一世地走向皇官大门。
包围着皇城的官兵,在新任右军都督府宣武将军刘仲生的号令下,一起立正,向宁王行礼。
刘仲生急忙跑步来到宁王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朱高炀的脚下:“部将恭迎宁王殿下!”
朱高炀伸手一指皇宫问道:“嗯,那里头有什么动静吗?”
刘仲生急忙仰起脸来答道:“回禀宁王殿下,这两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
朱高炀脸色一沉:“只是什么?你快说!”
刘仲生赶紧答道:“回禀宁王殿下,只是,从今天正午时开始,皇宫之中,时不时地歌声四起,鼓乐喧天……唉,殿下请听,这会又闹起来了,好像是有人唱戏吧!”
朱高炀急忙侧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一阵歌乐之声断断续续地随风传来:“钦承纯祜兮,于昭有融。时维永清兮,四海攸同。输忱元祀兮,从律调风。穆将景福兮,乃眷微躬……”
朱高炀细听之后,疑惑地说道:“不是唱戏!不是唱戏!这好像是拜天之音啊!走,你随本王进宫,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高炀率领着刘仲生等人,大步流星地走到钦安殿门外,只见两扇大门紧闭,朱瞻堂指定的内廷总管、金衫锦衣卫首领汪大洪带着四名太监,站在门外严密把守。
看到朱高炀来到钦安殿前,汪大洪急忙走上去施礼:“奴才恭迎宁王殿下”!
朱高炀疑惑地喝问:“大白天的,关着宫门干什么?”
汪大洪赶快答道:“回宁王殿下的话,圣上监国君吩咐过,一连九天都得关着门,任何外人均不得入内!”
朱高炀傲慢之极,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本王是你们那个圣上监国君的亲叔叔,难道也是外人吗?你给我闪开!”
汪大洪连忙上前拦住:“奴才得罪了,您不能进去!您千万不能进去!”
朱高炀一把推开汪大洪,厉声吼道:“大胆的奴才,你给本王闪开!”
汪大洪及其他的三名太监,急忙再次上前,一起阻拦朱高炀。
朱高炀与刘仲生等人冲过去,三拳两脚,将汪大洪和几名太监,踢打开来。
朱高炀扑上前去,一脚将宫门端开。
顿时,那赤身裸体的酥妃娘娘、衣衫尽褪假冒朱瞻堂的太监、裸衣披纱,向天而舞的众官女们所组成的那旖旎无比的八卦之阵,在一片鼓乐声中尽现于朱高炀眼前。
刘仲生见状,顿时惊惶失措,急忙退出门外回避。
朱高炀在愣了一下之后,亦匆匆忙忙一转身走出门外。
汪大洪指挥着四名太监,急急忙忙关上了宫门。
朱高炀满面狐疑地问道:“这……这……这……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青天白日的……这抽的到底是什么疯啊?”
汪大洪赶紧上前回答:“回宁王殿下的话,今天是清明节,圣上监国君传旨,说是要效法圣祖,裸衣祭天,以求上苍垂怜,保佑大明江山万年永固!”
朱高炀略作沉思,恍然大悟:“噢……”
刘仲生低声附耳,担忧地对朱高炀说道:“启禀宁王殿下,圣君他……会不会是要祭天作法……想保佑自己呢?”
朱高炀想了一下,说道:“钦承纯祜兮,于昭有融。时维永清兮,四海攸同!本王听到了,这祭天之词中,并没有抵毁本王的含义!”
刘仲生急忙又问:“那宁王殿下的意思是……”
朱高炀立于门外,侧耳细听了良久之后,思忖着说道:“无论如何,他效法圣祖,裸衣祭天,总还是对的!本王身为皇叔,亦不可干扰!”
刘仲生连忙恭维:“宁王殿下心系国运,胸怀如海!”
朱高炀一伸手,厉声喝令:“你去传达本王的旨意,命令护卫皇宫的官兵,即刻后退十里,九日之内,任何人均不得骚扰喧哗。违令者斩!”
随着朱高炀的离去,钦安殿内,舞乐之音,嘎然而止。
酥妃娘娘在众宫女的簇拥之下,向殿内走去。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扑咚一声,酥妃娘娘在与众宫女们急忙回眸一望,只见那名假扮朱瞻堂的太监,已经倒在了地上。
酥娉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怎么啦?”
扮君太监艰难地抬起头来,挣扎着说道:“娘娘为国事而捐躯,奴才因忠君而亵犯。为保娘娘清誉与皇室尊严……奴才已施武功……引咎自灭了……”
酥娉泪如泉涌,向着口吐鲜血正在死亡的扮君太监,深鞠了一躬:“你真是一位忠义之人啊!”
夜深人静,月冷星稀,皇宫高墙之上,几个黑影一闪而过。
坤宁宫中,酥娉虔诚地跪在观音像前,喃喃地祈祷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奴婢曲捷,乞求您保佑我的圣君平安无事!奴婢酥娉,乞求您保佑我们大明江山万代安康……”
晨曦初明,朝霞满天。
彝王吉木帕朗与易云慈并肩站立在高山之巅,望着天上飘浮着的片片流云,望着脚上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易云慈的双眼中,流露着几分焦急,而彝王吉木帕朗的脸色,则十分哀伤。
半晌之后,吉木帕朗忧郁地对易云慈说道:“天高皇帝远,看来,朝廷还是不肯来认我们彝民,为大明国民啊!”
易云慈思索了半晌,疑惑地说道:“也许,是他没有收到我写的书信?”
吉木帕朗坚定地对易云慈说道:“送信的达娃,是我们彝民山寨之中最勇猛的山鹰,他从来没有让乡亲们失望过!”
易云慈又说:“路途万里,山高水长,或者,还需要再等待一些时日!”
吉木帕朗难过地说道:“你走吧,姑娘!走吧,不要耽误了你的大事!”
易云慈难堪地长叹了一声:“唉……老伯……”
吉木帕朗真心诚意地对易云慈说道:“我们答应过你,我们彝民是信守诺言的!”
易云慈难过不已:“老伯……我……”
吉木帕朗从身上取下一条虎牙串成的项链,递给了易云慈:“这是我们彝民的图腾,我送给你!你带上它,千里彝区,人人都会把你当作朋友!”
易云慈惭愧地推辞道:“不!老伯,我不配!我易云慈不配……”
易云慈与彝王吉木帕朗,正在相互推却之间,群山之中,忽然,响起了朱瞻堂的声声呼唤:“云慈!云慈姑娘!你在哪里?云慈姑娘……”
易云慈听到山谷中回荡着的朱瞻堂的这一声呼唤,禁不住喜极而泣,她一把抓住吉木帕朗的手臂,热泪奔涌:“他来了!他来了!老伯,他真得来了!”
顿时,彝王吉木帕朗也显得激动不已:“谁?谁?是谁?是朝廷的大臣吗?”
易云慈望着山下,泪下如雨:“不!不!不是,是他亲自来了!他是今日的圣上,是我的龙天!我的龙天……”
朱瞻堂仰望天光,在崇山峻岭中连声呼喊着:“云慈!云慈姑娘!你在哪里?云慈……”
易云慈热情大动,不顾一切地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在几位彝民的引领下,一身汗水的朱瞻堂,大踏步地登上了山寨。
彝王吉木帕朗老泪纵横,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众多的彝民也纷纷下跪。
在易云慈的脸上,却忽然显出了重重的矛盾,犹豫了片刻,终于,她也向着朱瞻堂慢慢地跪下了。
朱瞻堂一个箭步扑向易云慈,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云慈!云慈!我的云慈姑娘,你这是为何?”
易云慈在朱瞻堂的怀抱中流淌着眼泪,忧郁地说道:“你是圣君!你是天子!我一个小小的民间镖女,见了圣君天子,又怎么敢于不跪呢?”
朱瞻堂动情地对着易云慈说道:“你我之间,哪里来的什么天子圣君?你忘了吗?我的云慈姑娘,龙天多次对你说过,龙天只是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一个要与你比翼连枝,同天并老的人啊……”
北京皇宫,坤宁宫内,朱高炀恼怒万分,厉声地质问酥娉:“你说!本王那个不守安分的侄儿,跑到哪里去了?”
酥娉不卑不亢地说道:“一国圣君,自然是处理国事去了!”
朱高炀气急败坏地吼叫着:“你们合起伙来,戏弄尊长,该当何罪?”
酥娉理直气壮地说道:“圣君为国尽责,何罪之有?”
朱高炀咆哮如雷:“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酥娉义正辞严:“皇叔的心中,可还有国君?”
朱高炀气得伸手要打酥娉的耳光:“大胆的奴婢,你居然敢于同长辈顶嘴……”
护卫酥妃娘娘的那数十名金衫锦衣卫,望着那蛮横无理的朱高炀,一个个义愤填膺,汪大洪和其他两人实在是忍无可忍,愤怒地挺身而出,一齐伸出手臂,猛地拦住了朱高炀,齐声高喝:“请宁王殿下尊重娘娘!请宁王殿下尊重朝廷!”
数十名金衫锦衣卫一齐上前,愤怒地高喝:“奴才们请宁王殿下尊重娘娘!请宁王殿下尊重朝廷!”
朱高炀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你……你……你们……哼!早晚有一天,本王会让你们知道,到底谁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