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院子里,几台坯车一齐在旋转,冷清辉领着几个徒弟制坯。坯车流畅地旋转,紫红色的泥团在他们手中渐渐展现出坯形,看似漫不经心的挥洒,然而造型优美的陶坯已然一气呵成。连续做了七天,陶坯才全部做好。然后是按着陈少卿给的图式雕刻,如此又过了七天,陶坯上的雕刻也做好了,陈少卿来查看,啧啧称赞。最后就是烧陶了。
“明月,我和你大师兄要进龙窑七天,这七天内,有任何事情你先自己拿主意,如果实在拿不了主意的,就等爹出窑,这段时间谁来也不要打扰我。”冷清辉交代了女儿后就进了窑炉。
冷清辉进窑炉后的第三天,冷家来了一批交趾的客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公子,气宇轩昂,虽不及陈少卿的俊逸,却更有一种富家的贵气,他穿着宋朝贵族公子的服饰,束发的金冠闪闪发光,摇着一把描金的扇子,明月心想昨夜才下了大雨,清凉得很,还要学人附庸风雅,真是太俗气了。他的随从介绍说家主姓李,要求订制一批陶器,一个月交货。
明月一看订单,数量可不少。冷家窑的能独立制陶的人只有五个,初级的学徒只能做打磨和练泥,再往上一点能烧窑,练雕刻得三年,学拉坯又是三年。明月的大师兄姚海正已在冷家窑学了十年,而二师兄是八年,三师兄也有七年。照五个人的速度,要在一个月内做好两百件陶器几乎是很艰难的。
明月将订单推回交趾公子面前,说:“李公子,请移驾别家吧,这批陶器数量太大,冷家窑恐无法在时限内完成。”
李公子将扇子折回,用扇端将订单仍旧推回明月面前,含笑着说:“久闻冷家窑大名,断无退而求其次的说法,这批陶器,我便是只要冷家窑的。向来视信誉重于泰山的冷家窑怎能拒客人于千里之外?莫不是冷师傅已经做不动了吧?难道连个徒弟也没有了么?”字字挑畔,语带不屑,狭长的眼睛半眯着打量着明月。
明月几曾受过这样的挑畔,冷家向来得人尊重,谁敢说冷家半个不字?这交趾人明明就是欺人太甚!
明月按住订单,一字一句地说:“冷家没有不敢接的订单。”三师兄朱离急得想要阻止她,明月却已下定决心。
李公子“哗——”的一声将扇子打开,扇面上的柳永《望海潮》的词忽隐忽现地摇着。他仍旧含着笑:“如此就有劳冷姑娘了。我们的要求可记下了,一个月后取货,全部是要打着冷家窑字号的。如若不然,姑娘就只好跟在下去交趾亲自制陶了。”
明月冷冷地说:“冷家出品,必属上品。请李公子依时取货便是。”
李公子的随从将一百两白银放在桌上,李公子说:“余款交割时一并付清。”
明月端起茶碗,说:“不送。”
“后会有期!”李公子慢悠悠地站起来告辞,临出门,再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月一眼,明月已转身回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