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遥家。
洪遥妈在给女儿冰箱里塞满了吃的喝的后就回郊区了,毕竟家里事儿也多,老头子一个人忙不过来。走之前,她反复交待女儿,说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但这次这事等同于小产,得注意身体,不然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办了,哪些该吃,哪些吃不得,罗列了一大准,就差没写在纸上了。
洪遥妈走后,家里就恢复了安静。温锡润去书店了,要晚上才能回,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她觉得有些冷,于是将被子裹了裹。想起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她仿佛觉得身心都被掏空了般。孩子来了,是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那样的欢欢喜喜;孩子没了,也是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那样悲悲萋萋;一来一走,都是那样迅猛,让人措手不及。
还记得几个月前,当医生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时,她有多么欢悦。盼这个孩子盼了好几年了,最焦急的时候,她去过医院检查,是不是自己身子有什么问题,不能生育,可医生说,一切正常。于是就等,等来等去就是四年,结果孩子来了。孩子来的时候,她抱着温锡润激动得又是笑又是哭的,可现在呢?
她仿佛看见公公婆婆的不悦,看见母亲的担心,看见锡润的失望。她知道,温锡润盼这个孩子也盼了很久,这两天,她吃不下喝不下,锡润也同样是没沾什么米水。
她甩甩头发,努力地让自己不再去想,用宽大的被子将自己包围着,眼泪随着无声地滑落。
睡了一个下午,洪遥还是起床了。老是这样睡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还得准备锡润的晚餐。
看着屋子里乱糟糟的,她便开始收拾。收拾过后,便开始做晚饭。温锡润到家的时候,晚餐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上了。
见温锡润坐了下来,洪遥走到他面前,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怎么了?”温锡润停止了夹菜的动作,问。
“都怪我,没把孩子保护好。”洪遥说。
“哎,你也别自责了,这是命。也许命里注定我没有孩子。”温锡润说。
“别,你别这么想,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孩子的,以后,等我怀上了,我就哪儿也不去,天天在家中养胎。”洪遥说。她急于申明这一切,是想让温锡润别这么悲观。其实她的内心,比温锡润还要悲观。
“别说了,吃饭吧。”温锡润给她盛了一碗饭:“吃了饭,早点休息。”
饭后,洪遥像往常一样去洗碗,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是洪遥妈。
“女啊,你在做什么?感觉好些了没有?”洪遥妈问。
“妈,我没事,一点事没有,在洗碗呢。”洪遥不假思索地回答。
“洗碗?你刚小产,怎么可以去洗碗呢,不行,不能沾水的,你让锡润去洗。”
洪遥看了一眼正在书房的温锡润,说:“妈,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这下,洪遥妈不高兴了,举起了例子:“自己来?闺女,你别犯傻啊,你现在也等于坐小月子,绝对不能沾冷水,我以前生你的时候,家里的洗洗涮涮的事情我都没沾过边,都是你爸干的。以前我们那个邻居,跟我一样大,坐月子的时候没注意,现在风湿什么的缠着她都快赶上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了。你让锡润听电话,我跟他说!”
“好了好了,我让他去就行了。”洪遥见妈较真了,忙说。
“那还差不多,一定要记得啊。”洪遥妈再三叮嘱。
挂断电话,洪遥看了一眼温锡润,然后默默地走到厨房,对着几个油腻腻的盘子洗涮起来。
收拾好了一切,她躺到床上,隔壁房间的温锡润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书。虽然这样的场景在家中时场上演,她睡觉,打扫卫生,他看书;但在以往,他看书,她从来都不会去打扰,她把这种氛围定义为“高贵的宁静”。可是现在,她多么希望他能放下手中的书本,走过来轻轻地抱着她一下。只需要一个轻轻的拥抱,仅此而已。
可是,此刻,房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