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锡润妈的生日。一大早,洪遥就叮嘱温锡润,让他晚上早点收店,下了班一起去郊区陪老人过生日。
洪遥订了一个蛋糕,又买了些礼品。快要下班时却接到温锡润的电话,他说晚上有事,有几个笔友从外省过来,要请他们吃饭,让洪遥一个人回郊区。
洪遥用商量的口吻说:“能不能改天再请他们?今天可是你妈生日。”
温锡润沉默。洪遥能猜测得到,他也在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他说:“他们只停留一个晚上,也许以后再也就见不上了。”
洪遥一听,便妥协了。她知道,温锡润是一个很重视友情的人,特别对那些志同道合的文人,更是心心相惜,即便是自己节约些,也要招待好那些朋友。于是点头:“好吧。”
下了班,洪遥拎着礼物独自登上了开往郊区的班车。刚下车,远远地看见锡润妈在门口张望着。
她挥了挥手。
走近了,锡润妈问:“洪遥,锡润呢,还在后面吗?”
洪遥歉意地笑笑:“妈,他今晚有事,来不成了。”
锡润妈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一分失望,两分伤心。洪遥能体会得到锡润妈的心情,一年就过一次生日,儿子还没能前来聚一聚。为了分散锡润爸妈的注意力,洪遥表现得很勤快,什么东西都抢着去收拾整理,平时话语不多的她还绞尽脑汁说了很多平时压根不会提到的话题。
锡润妈没什么精神,手轻轻一摆:“洪遥,算了吧,别收拾了,菜我做好了,将就着吃吧。我以为锡润会来,弄了很多他喜欢吃的菜,现在他没空,那就算了吧,不做了。”
洪遥没说话,按照锡润妈的意思将厨房里焖好的饭菜一样样端到餐桌上。
锡润爸在看新闻,洪遥一边摆碗筷,隔着门轻轻唤:“爸爸,吃晚饭了。”
锡润爸应了一声,眼睛仍然盯着电视机。洪遥也就不好意思再催促,站在餐桌前等着。锡润妈坐了下来,往客厅看了一眼,对洪遥呶呶嘴:“洪遥,你去叫他吃饭。”
洪遥应着,转身去了客厅,又说:“爸,先吃饭吧。”
老头子应了一声,仍然对电视画面恋恋不舍。
过了一会儿,锡润妈冲了出来吼:“你到底还吃不吃啊?吃个饭也这么麻烦。要不大家都等你,不吃算了。”
老头子将电视一关,遥控器扔在沙发上,电池外壳松懈,掉了地上。洪遥见状,连忙去捡。
锡润妈恼火:“你还发脾气?”
老头子也不满:“你嚷什么嚷?你生日儿子没来,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教唆的,真的,胡乱发火。”
……
洪遥几乎是艰难地吃完了那顿饭。吃饭过程中,她很想说些什么来缓解那沉闷的气氛,但看着对面两位老人阴沉的脸,即使她有再多话也不敢说。
吃完饭后,她麻利地收拾碗筷,也不想再提切蛋糕的事。说了声“爸妈,我回去了”,然后飞一般地逃出了那个“家”。
锡润妈看着儿媳妇远去的背影,先叹了一口气,后又愤愤地说:“早知道我当然就顶着没工作的风险,再生一个女儿,不求她作贴心小棉袄,但也能知冷知热。现在呢?几个月见不到儿子的踪影,儿媳来了一回也是也来匆匆去也匆匆,哪有把这儿当家,哪有把我们当成爸妈?
锡润爸双手握着烟斗,“吧嗒吧嗒”抽着烟,并不发表意见。锡润妈一见老头子不搭理,跑到房间里生闷气去了。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洪遥心绪万千。她知道,锡润妈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温锡润没有到场。锡润妈将这种不悦在她和公公之间来回散发。她亦知道。自己这一走,锡润爸妈肯定会有想法,毕竟自己连生日蛋糕也没吃就走掉了,因为这,他们也有可能会到老温那儿去告状。但她顾不上了,她觉得,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将她和锡润爸妈得理得像别人所说的那样,礼让相加,亲密无间。
或许,她做的不够好。
或许,这也是生活的悲哀所在。
洪遥回到家中,温锡润还没回来。直到凌晨两点,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虽然疲惫,但言语中,有着兴奋的成分。洪遥也不忍心说什么,闭上眼睛,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