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也认得她兄弟?”许燕佳歪歪头,眨了眨眼睛,随即又自己回答自己,“对了,龙川说你们是当初在百里山结识的,想来你也认得她那个兄弟的。”
不过眼下许燕佳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那个长相漂亮的宋吉祥身上,甚至也不在自己方才差一点儿就让林倩儿拧断脖子这件事上。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眼前两个人身上来回地打量,脑子里不断涌现出一些不连贯的片断,一会儿皱皱眉头,一会儿眨眨眼睛,一会儿又傻笑一阵。
林倩儿被眼前又紧张又尴尬的局面弄得心烦不已,眼见得许燕佳真的如陆寻裕所说并没有听到什么关键的内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儿。可许燕佳又突然作起了怪,这让她顿时不悦了起来:“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许燕佳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林倩儿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随即撅起了嘴说道:“你对我动手都行,我动动脑子想想就不行了!”
“想想想,大小姐您随便想!”陆寻裕一边朝许燕佳点头哈腰一边扯着林倩儿的袖子想让她不要跟许燕佳起冲突。
许燕佳注意到了陆寻裕的小动作,立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瞧瞧,我还在这儿杵着呢你们俩就拉拉扯扯,看来果真是感情深厚哪!嘿,”她朝陆寻裕努努嘴,“你家的倩儿又臭又硬想来是不会跟我说实话的,那你来说说,你们俩是怎么好上的?”
“别这么说倩儿。”陆寻裕听得她说林倩儿的坏话心中不悦,同时又急切地想知道关于宋吉祥的事,却被这位大小姐无聊的好奇心一直拖着无法如愿,顿时显得有点儿不高兴,“她不过是害羞罢了。”
“还会护食了!”许燕佳并不见气,反倒更加兴奋了,“说说嘛,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知道了你们秘密的人,若是不封住我的嘴,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那你去告发我们去吧!”林倩儿这时已经确定许燕佳仅仅听到了几句模糊的话语,所知道的仅限于二人关系亲密这一点。而这个随意任性又天真浪漫的大小姐,显然已经把这件事想像成了一个落魄女侠与一个文弱小生之间注定不会有圆满结局的凄美爱情故事。这对于一直生活在万家楼这个枯燥圈子中,又新近才遭遇了情感坎坷的她来说,无疑就如同眼下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春天气息一般,让深陷在一片枯萎景色之中的她既新奇又兴奋。林倩儿料定了爱热闹又单纯的许燕佳定然不会做出破坏她与陆寻裕二人关系之事,因此也不再顺着这位大小姐胡闹,干脆利落地将了她一军。
陆寻裕听了林倩儿这话倒是吓了一跳,生怕这位鲁莽的大小姐给气到了立马便去告状。被告发事小,他害怕的是许燕佳若是真起了要去告发的念头,林倩儿怕是真要害了她的性命。一想到林倩儿要为了自己杀人,虽然心底里存着庆幸和感动,可这毕竟事关一条人命,更重要的是林倩儿事后定会自责后悔。这杀害人命之事,纵使万幸能够遮掩得过,可觉得自己又添了罪孽的林倩儿怕是永远也不会跟自己走,定要在此赎罪至死了。
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念头在陆寻裕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让他顿时变得焦虑不安起来。正在他一边仔细观察着林倩儿与许燕佳的反应一边苦思冥想着到底该怎么收场时,却见许燕佳眼珠子“骨碌碌”一阵乱转,随后讪讪地说道:“谁叫我好心呢,最见不得你们这样的可怜人。你,”她指着林倩儿,“方才沈烟与你那漂亮兄弟的事,也是我帮衬着你吧!”
“多谢大小姐成全。”林倩儿淡淡地应了一句。
“不谢。”许燕佳随即也以同样的语气回了一句。
陆寻裕听得两个姑娘像是一同做了坏事,此时心照不宣地通暗语的古怪腔调,颇有点儿哭笑不得。虽然不知内里曲折,不过看样子被林倩儿这一激,许燕佳反倒是彻底断了要告发他们二人的念头。不过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就是要赶快把许燕佳给支走,将宋吉祥的事情给弄清楚。他来林倩儿的住所已经多时,虽然现在万家楼面临外敌龙川事务缠身,可那个精明的人不见得就会放松对他的警惕。
想到这里,陆寻裕突然便有了主意。他看向许燕佳说道:“大小姐,小的来此可绝不是谈情说爱来着。”
许燕佳正兴奋着,突然听陆寻裕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禁有些茫然。
“大事不妙了!”陆寻裕不等许燕佳问话便继续说道,“有人打上门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许燕佳皱起眉头责怪道。
“是真的。”陆寻裕上前一步,模样显得很是焦急,“龙师兄已经带人去大门守着了,眼下还不知情况如何。我这不是一时心急担心倩儿,便跑来此时查看她是否安好吗?”
许燕佳有些疑惑地回过身看了看外头:“当真?”
“我怎么敢骗您?”陆寻裕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自己肚子上,“您只要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我先去看看。”许燕佳再不懂事也明白有人打上门来这事非同小可,虽然不甚清楚原因,可她料想刚被自己抓到把柄的陆寻裕断然不敢欺骗自己,便暂时将他二人之事放下,飞快地转身跑开了。
陆寻裕听得许燕佳的脚步声远了,这才上前几步扒着门框看了看外头,随即退了回来,闩上了门用后背抵着木门大口地喘起了气。
“好险,差点儿就完了!”连番变故让陆寻裕方才几乎没顾得上喘气,此时才终于放松了一点儿,“终于将这瘟神给送走了。”
林倩儿皱起了眉头:“别这么说她,这万家楼里若说有真心待我之人,她便是头一个。”
陆寻裕朝林倩儿挤挤眼睛:“可是你为了我,还是不惜要她的命,可见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啊!”
林倩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连责备陆寻裕两句的力气也提不起来了,看着他在那儿傻乐,只好泼了盆冷水给他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想想怎么应付她的好奇心吧!”
“短时间之内她是烦不到我的了。”
“怎么?”林倩儿见陆寻裕一脸轻松,不由得紧张起来,“万家楼那些个盟友当真好些厉害,能将万家楼给搅浑了?”
“不是他们,是你。”陆寻裕朝林倩儿努努嘴。
“我?”林倩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并没有立刻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寻裕露出一丝苦笑:“你方才下了狠手,差点儿就拧断了她的脖子。我不过以银针封住了她几处大穴,使她暂时感受不到痛苦。待明早她估计会难受得话也说不出,床也下不了。”
林倩儿听到这些显得有些自责,陆寻裕见状赶紧安慰道:“我方才已经替她检查过了,只是皮肉伤而已,痛个三五天便没事了。你虽然为了我敢向她下杀手,可终究心中存着一丝不忍没有使足十成力气,否则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林倩儿听了这话,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儿。这时陆寻裕却将话题转到了许燕佳方才提到的事情上:“倩儿,宋吉祥也到万家楼来了,此事当真?”
林倩儿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整个人突然显得很疲惫,缓缓点了点头。
“他是来找你的?”陆寻裕问出这个问题便后悔了,因为林倩儿一听这话表情比方才更阴郁了一分,想来是她那心结始终难结。他想起之前已经听林倩儿说过了他们二人与那许夫人之间的瓜葛,这时突然由此想到,宋吉祥会出现在万家楼,是否会与那许夫人有关。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寻裕便自己将其给否定了。毕竟沈烟已嫁为人妇,又嫁的是堂堂万家楼掌门人,她怎么敢做出如此不避嫌的事来。可见林倩儿不言语,陆寻裕便知道自己恐怕是猜对了。
“他来此是寻沈烟来着?”陆寻裕还是不敢相信,“你一向反对他们二人,他怎么敢违背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林倩儿声音很低,显得很无力,“他厌恶我至如此地步,怎么还会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谁说他厌恶你了!”陆寻裕赶紧说道,“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埋怨过你,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在此行动有些不便,我这就去打听清楚去。”
“是我,我爹害得他家破人亡,我怎么还能奢望他不计较?”林倩儿低下头,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念叨着。
“怎么会?”陆寻裕看起来很轻松,一点儿也没把林倩儿话当真,权当她是自责过度臆想出来的,摸摸自己的脸说道,“你把他当宝,他也是把你当宝来着。我这脸,想想都还疼,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林倩儿眼里闪过一丝光,像是蜷缩在黑暗中的人瞥见一丝亮光自窗外一闪而过,她赶紧抓住了它:“真的?你当真这么想?”
“当然是真的。”陆寻裕笃定地点点头,是在安慰林倩儿,同时也是在鼓励自己。他知道宋吉祥对林倩儿是多重要的人,眼下他竟也莫名其妙地辗转来到了此地。虽然这么一来将事情搅得更加复杂了,可也让陆寻裕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毕竟,就算不曾面临外敌时这里也不是个适合生活的地方,更何况眼下大敌当前,随时可能发生不可预料的状况。就算是为了宋吉祥,林倩儿也会同意跟自己一起逃走。
眼下,就只剩下计划如何逃走这件事了。
外敌来犯,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陆寻裕信心满满地计划着,只要万家楼一乱,谁还顾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