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四,子昇死后一个月。国相府内一行人去子昇墓前烧纸祭奠,祈月乔装成夕儿的丫鬟也跟了去。子昇的墓茔打扫得干净,不染一尘。众人静默墓前,满天冥纸飞散,这种无言的悲恸,说不尽的凄凉,道不尽的心酸。夕儿已经湿了眼眶,靠着祈月喑喑的抽泣。
一个月了,杀害子昇的真凶依然逍遥于世,可祈月在国相的眉目间却找不到渴盼寻觅真凶的迹象。祈月也是从夕儿口中得知,半月前,国相曾经查得围杀子昇的那批杀手的下落,但国相他们赶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冷冰的尸体。一剑贯穿心脏,干净利落,不留半点蛛丝马迹。
事实告诉祈月,真凶是个武功高强手段阴狠,且非常狡猾的人。
祈月取下头上的梅花簪,轻轻拭了拭,扔进焚炉里。子昇已死,这支梅花簪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这本是坊主要交给子昇的,现在就让子昇带着它去黄泉与坊主重聚。
“你烧了什么?”夕儿问。祈月只是轻轻的摇了头。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祈月头靠窗棂,看着窗外成林绿荫,风吹叶落,籁籁而下,分明有着初秋凋零前的预警。孰知花会萎谢叶有凋落,不知何时会是自己的尽头。
“夕儿,”祈月突然做了决定,“我想见胭脂一面。”
盛夏的夜幕来得迟缓,夕儿和祈月好不容易熬到天夜,赶到王子宫中时近亥时。
胭脂并没有搬去王子寝宫,依然住在祈月曾经住过的那幢阁楼,楼外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见证过祈月的葱笼心事,唯一少的,就是楼外的持矛士卒。
胭脂带着三分倦怠七分厌烦的打开房门,她衣衫微敞,小巧而浑圆的腹部傲然挺立在两人眼前。
祈月怔愣在原地,夕儿攥着她的手硬将她扯进屋里。胭脂不悦的目光扫射在夕儿身上,对她身后丫鬟打扮的祈月自然视若无睹。夕儿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对胭脂也没什么好脸色,轻声叮嘱祈月几句,便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忿忿的瞪了胭脂一眼。
胭脂疑狐的看着夕儿离去,半晌才将视线移到祈月身上。
祈月静静的凝视着胭脂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看着她的脸在烛光的照映下惊恐的扭曲着,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胭脂的易容术竟出神入化到这种地步,一张面皮也可以演义那么丰富而生动的表情,就连她自己也有一瞬的错觉,以为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祈月。
可这般精湛的易容术,是如何被王子看出破绽?
“血影姐姐……”胭脂颤抖的声音,打断了祈月紊乱的思绪。祈月回过神,胭脂已经跪在地上。祈月大惊,奔过去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小心……你肚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