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权力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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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探路(3)

马难生还想问,矿主不愿多讲。言多必失,矿主很谨慎。

走一处,问一处,走走问问,情况基本弄清楚了。这是座黑矿,由一帮恶势力控制,实行封闭管理。在这里没有什么正义道理可讲,敛财不择手段,周通海就是法律。打人在这里是小菜一碟,搞不好还要砍人,甚至吃枪子。有一个矿主,其矿洞出金量大,周家及手下的喽罗索要干股。不给。不识黑,五杆枪排射,矿主脑浆溅满一地,其子落荒而逃。周通海霸占了该矿。还有一个矿主挖了三年金终于挖出高品质的矿,满以为可以收回成本,没想到麻烦来了,周通海开口要三成的干股。矿主稍有犹豫,大腿上就连挨二刀,至今还是瘸脚。

哪来的枪?马难生意识到这股势力的庞大。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马难生循声望去,见三个气势汹汹的年轻人向他们走来。周围的人全都躲了起来。

“你说是干什么的?”廖克明反问对方。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领导讲话。廖克明还在摆秘书长的架子。

“啪!啪!”两巴掌打在廖秘书长脸上。

廖克明怒从胸起,奋起还击。

哪是他们的对手。这伙人心狠手辣,不计后果。

战火燃起。

马难生渐感体力不支。廖克明已无还手之力。对方视打架犹如过大年,新鲜、过瘾、刺激、好玩。

“住手!”

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出现在面前。他能当救兵?

三个家伙见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满以为一个人就能收拾得了,没想到上去一个倒一个;一起上,一起倒。

再也不敢小瞧人。亮出匕首,直逼小伙子。

小伙子连连后退。不是怕,是在寻找机会。

马难生抓住三个家伙注意力集中在小伙子身上的机会,突然出击,抱住一个家伙不放。廖克明受到鼓舞,也想冲上前抱住一个。怎奈对方有防备,匕首在他面前画了一道弧光,他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小口。

一比一,机会难得。小伙子上前,欠身,虚晃左脚,吸引对方注意,迅速出右脚。不偏不倚打中对方的左脸。拳是两扇门,全凭脚踢人。脚的力量是拳头的十倍。打得对方像陀螺在地上转了几圈,倒地。

廖克明有些招架不住,节节后退,被石头绊倒,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来。就在这时,小伙子的连环飞腿踢中了歹徒持匕首的右手,另一脚踢在歹徒的身上。歹徒倒地后,几次想爬起来,可就是起不来。

与马难生对阵的家伙见势不妙,夹着尾巴跑了。

“快跑!”

都得跑。小伙子拉着他俩就跑。不跑不行,这是个危险地带,马上就有追寇追击。廖克明跑不动了,毕竟是快五十岁的人。

来到一片密林。小伙子从林中推出一台摩托车,有公安标志。这下他俩更放心了。小伙子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加大油门。必须抢先通过岔路口。他知道对方肯定会在岔路口拦截。

岔路口就在眼前,曙光就在眼前。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条马路上突然冒出一辆东风大卡车。车上的人明火执仗,刀光闪闪。

冲!摩托车在小伙子的驾驭下犹如一匹奔腾的骏马勇往直前。

成功了。摩托车率先通过岔路口。

后面传来了无奈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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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路口就是生命线。穿过岔路口就是主干路。主干路是沥青路面,既宽阔又平坦。两条分岔路是狭窄的土路,只需一部东风卡车就能把去路拦得严严实实,鸟也飞不出。

摩托车拐进国道。

完全可以放心。这些人只敢在家门口斗狠,没有胆子在国道上胡作非为,离开家便胆小如鼠。

摩托车在一家个人诊所门前停下。

医生检查了廖克明的刀伤。不严重。

这时他俩才知道救命恩人叫尤腾,是地区公安处刑侦支队的刑警队员。幸亏遇上尤腾,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尤腾告诉他俩,晨屋山矿区有40多个打手,个个心狠手辣。之所以这么狠,主要是有恃无恐。在这个矿区,发生了几起打死人、打伤人的事件,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致使凶手逍遥法外。

尤腾这次是来矿区办案的,办的是南河县公安局移交的案子——排枪射死矿主的案。南河县公安局侦查的结论是过失杀人,受害者亲属不服,地区公安处决定接手重新侦查。尤腾是办案人员之一。从资料上看,矿主的死是因为保安队员持枪不慎,走火误伤,属过失杀人。要想突破此案,关键是抓住主犯。现在主犯在逃,从犯也不好处理。既不能定罪,还不能长时间羁押。

马难生虽说没有目睹此案的全过程,但听到的是真言实语。南河公安局的结论公理何在?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这样轻飘飘了事。看来,不能过低估计对方的能力。

“你一定要把主犯捉住!”马难生在向他下指示。一个陌生人,一个刚被他搭救的人,现在居然向他下指示。

尤腾没有在意马难生的口气,笑着说:“不是说抓就能抓,人家有钱打理,关系盘根错节,难!”

尤腾接手这个案子时间不长,已领略到案子的复杂程度。他化装成一个打工仔混进矿区,与工友们一起劳动时得知,矿区总老板跟县委书记、组织部长、公安局的局长、政委、副局长都是哥们儿。这是公开的秘密。尤腾还经常收到南河县公安局朋友的电话,名义上是聊天,实质上是打探案情。

“有什么困难跟我讲。总之,你们一定要抓到主犯。”马难生第二次下指示。

为什么在尤腾面前总是忘记了微服私访的身份?说不清,也许是信任。

平民百姓怎能下指示呢?平民百姓不会管这件事。尤腾从他话里听出话音,估计他是一位领导。

也不必隐瞒,廖克明把话说穿了,他说:“这是我们行署马专员。”接着自己也做了自我介绍。

怪不得有些面熟。他经常在外办案,没有多少时间看电视,偶尔看《聪江新闻》,对地委、行署领导印象不深。有人还跟他开过玩笑,说他像新来的马专员。这是意外的惊喜,不是因为认识了大官,救了大官的命图回报,而是有大官支持可以无所顾虑地办案了,不怕有人干涉了。尤腾高兴地说:“对不起,我是有眼不识泰山,请谅解。不过,我向马专员和廖秘书长保证,我一定把主犯捉拿归案。”

廖克明马上接过话来:“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还没谢你的救命之恩。”

三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了。尤腾把此案的内情全部倒了出来。算是汇报,也是请求支持。

廖克明没忘记报仇雪耻。从来没有吃过大亏,这还行?他主动请战,要求把这个黑矿交给他处理。“我马上带人把金矿平了。”他说。

还轮不到他。肯定是要平。这件事交给南河县去办。马难生就是要看南河县领导的态度。

南河县城。

尤腾护送任务完成,先告辞。分别时,廖克明嘱咐他,别忘了联系。

握手告别后,马难生让廖克明到县中心医院重新处置伤口。他一个人来到县环保局。

县城的人不知道有环保局,问了好多人才找到环保局的位置。原来环保局是建委下设的二级局,是副局级单位。说是一个局,倒不如说是一个股,总共才五个人。不要以为是机构改革搞得好,而是没有人愿意来。建委其他股室是肥缺,特别是建工股最肥,股长竞争最为激烈,有时还要劳驾县委书记发话,不然没人服气。

马难生说明来意。

这位刚从竞选建工股长的竞争中败下阵来的局长还没有走出失败的阴影,脾气相当烦躁,问什么都是不知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知道也不知道。干脆把责任推给分管的建委副主任。

老百姓办事就是这样艰难。马难生在身份没暴露之前是老百姓。既然是老百姓,就得按老百姓的办事程序办事。他只好去找副主任。不在。只好又回头。这位局长看到他,烦死了。不敷衍一下不行,局长耐着性子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

忘心太大。马难生只得重复进门时所说的话。他自称是老师,是代民请命,要求关闭金矿,还南河水的清白。

“这个事我们知道,”局长说,“前几年我们根据县委领导的意见拿出一份检验报告,并请专家进行了评审。结论是:晨屋山金矿提炼每克黄金所消耗的氰化物为全国同行业最低,排放的水体不仅达标,而且还能养鱼。”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他吩咐办事员小孙,把资料找出来给马难生看看。

资料上的记载没错。

马难生没有走的意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说:“麻烦您,请把这瓶水检测一下。”这一招局长没有料到,还没遇见过这么较真的人。拒绝。马难生把瓶盖扭开,说:“你不检验,可以。我当面做试验给你看。”

局长以为对方要把瓶里的不明液体泼到他身上,忙往后退。

“怕了?这就是你所说的可以养鱼的水体。”说完,马难生绾起袖子,倒一滴“水”在自己的手臂上,马上就有反应:一缕青烟升起,几个小水泡在手臂上跳舞。一会儿工夫,马难生手臂上留下一小块红印,像刚结痂后的皮肤。

这样的水体能养鱼吗?睁眼说瞎话。小孙道出了真话,那份检验报告是暗箱操作形成的,完全是糊弄老百姓的东西。

局长没有了刚才的烦躁,是人体试验唤醒了良心。

局长答应做检测。

接下来到公安局。公安局的知名度比环保局大得多,尽人皆知。

局长办公室的房门紧闭,敲了一阵,不开门,但里面有说话声,再敲,还是不开。在开什么秘密会议?不像是在开会。再敲,敲得你心烦意乱看你开不开。

确实心烦。杨并拿起电话通知办公室,把敲门的疯子抓起来。

立即有两名着装整齐的干警上楼。“干什么的?找县委领导也得有个规矩,想进就进?”话说完,人也刚好到马难生跟前。

马难生再认真地看了门牌,上书“局长办公室”,没错。何来的县委领导?“同志,这不是局长办公室?”马难生问。

“你不识字?”一个年轻人反问他。

那就怪了?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位局长一定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如果是这样,更找对人了。“同志,我有事向局长反映,请你通报一下。”马难生说明来意。

“局长不在,有什么事给我反映。”年轻人口气大得很,说完后开始动手赶人。

明明人在里面,却说不在,什么意思?不走。年轻人警告他,不走就要上铐。手铐已经亮出来,不像是吓唬人,是动真格的表现。

有局长当后台,错也是对,说不定还错得可爱。立功的机会到了。“喀嚓”一声,马难生双手被反铐。

室外恢复了平静。

杨并继续聊天。闭门谢客原来是有重要客人到,这位客人是乐花子。他们本来不熟,周通海几次在他面前吹嘘她能干。吹得他心痒痒,急于想见她。目的不是想认识她,而是想攀上王清江这棵大树。正好周通海让她去打听案情,没想到谈性正浓时,被马难生给搅黄了。

乐花子不知道敲门的人是马难生。在聪江,她只怕马难生,也只佩服马难生。

气氛难以恢复,就像覆水难收。谈话已找不到感觉,似断了线的风筝,话头连不起来。

“笃!笃!”又是敲门的声音,杨并以为还是刚才那个人。气正没地方出?他猛地打开门,没好气地吼道:“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声音了。

县委书记余再生出现在眼前。他怎么来了?太阳从西边出了。没有。县委书记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迎接马专员的,后面还跟着地区行署廖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