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心话，张昌根本瞧不起贾莉。不是因为她是风尘女子，而是心中的恋人是吴暇。贾莉不知怎么回事，偏偏爱上了他。当然是发现了他可爱之处。尽管张昌对她爱理不理，近似侮辱地对她，她还是会资助他。张昌很矛盾：接受吧，受之有愧。暂且当借，有机会再还。
钱没有打动他，却把他的部下打动了。贾莉不仅给钱，也给爱，经常帮运动员洗衣弄饭。她们成了好姐妹。大家都知道贾莉姐姐是她们张指导的女朋友，也经常在张指导面前说她的好话。张昌默认了这个朋友，但不承认是女朋友。如果吴暇来看他，贾莉在的话，他会立即命令贾莉躲进运动员的房子，不准出来。还是遇见过，贾莉赶紧解释是来看一个人的。小姐妹们替她打抱不平，也质问张指导贾莉姐姐有什么不好。张昌装做没听见。
这次把运动员拖上山，体委没有另给经费。好在住持是他的师傅，也当过这些孩子的校长，一切都免了。尽管这样，吃饭存在问题。跟道士一起吃饭，虽然省了很多事，也节约了经费，但是不能长期吃斋饭。道士吃素，运动员不能吃素。运动员超负荷的运动必须进补。
张昌爱自己的运动员胜过爱自己。没有肉吃咋办？向水库要。运动员休息的时候，张昌就到皑川水库钓鱼。皑川水库自建成之日就没有干过，鱼既大又好吃，是真正的绿色食品。钓鱼靠运气，张昌有一次钓到一条80多斤重的大草鱼。
靠小打小摸解决不了问题，运动员需要固定的伙食，饥一餐饱一餐不行。贾莉来了，小姐妹们好高兴。张昌不高兴，因为还有一个人跟着一起来，这人就是他的大哥周通海。他不愿意贾莉与周通海打交道，他认为周通海是个很危险的人物。然而他必须理解她的苦衷，不要周通海来不行。第一，她买了些猪肉和蔬菜，一个人提不动；第二，她不知道祥云观在什么地方，必须有人带路；第三，此处不通班车，周通海有小轿车。
兄弟见面没有昔日的亲热感。周通海不在乎他的脸色，依然谈笑风生。他拉着张昌一起去见师傅。拜过大礼之后，吴紫子问他成家了吗。吴紫子话中有话，他知道他在追吴暇，说此话的目的就是在向他发出信号，希望他不要追吴暇。他可没有这么聪明，即使听懂了意思也不会放弃。他回答师傅，先立业后成家。他知道师傅对他不感冒，但他懂得怎样来改变师傅对他的好感。吴紫子也不想过多问尘间的凡事，谈话很快结束。
周通海走后，马难生带着卢森以及宗教局长、体委主任来到祥云观。
马难生此行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慰问张昌及运动员，另一件事是参观考察祥云观。带来的人没有一个闲人，卢森的任务艰巨而繁重，他不仅要拿钱，而且还要拿出将祥云观纳入皑山旅游圈的构想。前一阵子，他们拿了一个方案，马难生嫌气魄小了。马难生的意见很明朗，不是开发旅游点，而是发展旅游产业，把旅游当做一个产业来发展规划，把旅游业当做强区的一项战略来对待。
王清江提兴工强区，他提旅游兴区，王清江会怎么想？
先参观祥云观。吴紫子带着马难生一行退至山门前。山门由汉白玉砌成，上书“祥云圣地”几个大字。这四个字，是一位中央领导参观祥云观时留下的墨宝。重建山门时，理所当然地镂刻在山门上端中央位置。这是一座千年古庙，建于公元557年南北朝时。1400多年的历史见证了历朝历代兴衰存亡。明末清初，祥云观进入全盛时期，不仅建有24座宫阁亭榭，而且“朝山者众，日达万人”，是全国五大道场之一。1855年，太平天国取得南方政权后，因信教不同，祥云观遭到重创。太平天国官兵在祥云观点燃一把大火，所有建筑物葬身火海，遗存石柱石梁。从此元气大伤。现在的祥云观今非昔比，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势，与昔日的祥云观不能同日而语。但名气依旧，在海内外仍有一定的影响。
这就是商机。但没有人提起。这么好的金字招牌，没有使其大放光彩，不能不说是失职。
马难生问宗教局长祥云观重现昔日辉煌需要多少投资。局长大人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只管宗教政策，不管投资。在他脑子里，没有宗教与经济旅游开发通盘考虑的概念。只要寺庙能维持生计不向政府要钱就不错了。正由于有这种思想存在，祥云观名气越来越小，快变成聪江的道观。
马难生感慨地说：“千年古庙养在闺中人未识，不是祥云观的错，而是我们这些父母官的错。项羽不愿过乌江，无颜见江东父老；不能恢复祥云观昔日的辉煌，无颜见我们的祖先。我们摆着这个金字招牌不用，浪费、闲置祖先留下的瑰宝，没有人心疼，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与发达地区相比，我们不仅是经济上落后，更重要的是思想观念上的落后。”
大家默不做声。
“快来人哟！金霞不行了！”院外传来了一阵急骤的呼救声。
马难生循着声音奔去，见一男子背着一女子迎面而来。男子大声地喊“师傅”。
是张昌背着金霞。金霞是运动队的金牌运动员。
“快！快送病人进医院。”马难生叫道：“水库大堤上有车。”
听说有车，张昌愁容舒展。有车就有希望。没有半点犹豫，张昌背着金霞箭一般地向大坝奔去。
马难生在后边追。他不去司机是不会开车的。
其他随行人员也跟着跑。
此处离大坝还有两公里的路程没有通车。
司机果然不愿开车。
张昌骂司机是木偶人。
没有领导发话，骂也是白骂。马难生吼着让司机开车。此处没有信号，电话不通。
司机听懂了马难生的意思。
医师的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金霞犯的是巨幼红细胞性贫血。病因是营养不良。
马难生守候在医师办公室，知道这个结论后深有感触地说：“这支中长跑运动队是我区金牌运动队，如果连他们的经费都不能确保，那么我们承办八运会就失去了意义。”沉吟片刻后，他对卢森说：“从现在起，这支运动队暂归地区管辖，一切费用开支由地区财政拨款。首期资金2万元从专员基金中列支，迅速拨款到位。”
卢森及体委主任点头赞同。
临别时，马难生把张昌叫到跟前，献上一份既省钱又营养的膳食配方。据说是日本相扑的膳食配方。虽为营养配方，其实就是八宝粥，加上动物内脏，不过不是甜味，而是咸味。不好吃，但绝对营养丰富。张昌取名为“专员粥”。
3
尤腾赶到地区实验幼儿园找吴暇。吴暇现在在这里工作。
吴暇正在排练节目。她准备举办一场个人专场歌舞晚会。胆子不小，聪江还没有人尝试过。她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多少艺术家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不仅敢想而且还敢干。
见到尤腾，积压在心头的怨言烟消云散。本来是要数落的话变调了。“怎么样？”吴暇关切地问道。
“很好，没有新情况。”尤腾回答。情况，在这里泛指情人。如果有人问有没有情况，意思就是问有没有情人。
“去你的！”吴暇装出生气的样子。
言归正传，尤腾问她有什么差遣。
事有不少，需要人帮着料理。个人晚会，都是个人的事，都必须个人解决，特别是外围的事吴暇感到力不从心，要人帮忙，要人出主意。这时候是最需要朋友的时候。
吴暇需要他疏通关系。首先是演出场地。聪江大礼堂方面最初答应合办，现在变卦要收租金，要收两千元的租金。这个口开得不算大，但她这台晚会是不收费的演出，拿什么开支？其次是文化管理部门还没有批准这台晚会。申请已经给了文化局。为什么还没有下文？据说是文化部门这段时间在清理整顿规范演出市场，对个人的演出申请慎之又慎，要对每一个节目进行审查。就是迟迟不见审查大员光临。
所有的人都不急，只有吴暇急。
尤腾摸摸脑袋。有了，马专员和廖秘书长肯定能摆平此事。“走，跟我去见两个人。”尤腾拉着吴暇就走。
来到行署办公室，尤腾告诉工作人员要找的人。工作人员禀报后请他等一会儿。
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忘了吧？尤腾在心里问道。吴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便问。一杯茶时间，廖克明出现了。“尤大恩人，我怕你把我忘记了。”廖克明边说边伸出手来。
握手过后，他俩随廖克明来到秘书长办公室。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廖克明开门见山地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知道尤腾是个不喜欢拉拉扯扯的性格，不然早就与他搭上关系了。
尤腾把吴暇的情况简单做了介绍。廖克明听完哈哈大笑，他一边拨电话一边夸奖道：“尤腾，你小子艳福不浅，在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女孩……”电话通了，话锋急转，“老黑吧！”老黑是文化局白局长，因为长得黑，还因为黑白正是反义词。“……我说你白局长真是黑白不分，人家一名幼师要开个人专场晚会，你不支持还处处设阻，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人家没给你送礼……不是就好……我跟你讲，这台晚会你就是承办单位……必须跟你说清楚，不是人家幼师沾你的光，而是你沾幼师的光……搞得好这是你今年工作的一大创举……好了，不扯了，到时候你请我看戏……”
撂下电话，廖克明说：“你俩放心，其他事不管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毕竟这是一件好事。”
要办的事办完了，廖克明质问尤腾怎么不跟他联系。传呼机响了，尤腾要借秘书长的电话回机。回完电话，廖克明问他怎么手机都没有。这还用问，条件不允许。廖克明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部移动电话送给他。廖克明说，“这是我刚淘汰下来的电话，绝对还没有过时，你拿去上一个号，我们加强联系。”
移动电话对尤腾来说还是奢侈品，对廖克明来说是工作需要。
电话铃响，是马难生打过来的，让他过去。
廖克明说尤腾来了，要等一会了。马难生让尤腾也到他办公室去。
马难生的办公室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