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缀在翠绿的树叶上,像是滴晶莹的泪,于无声处,幻化成烟。
阳光普照,在地上拉出一抹颀长的身影。
他的孤单是如此的不可侵犯,就好像他生来如此,也将要如此而终……
此时的储秀宫内,是一派寂静安详的景象。偶尔的几声虫鸣更给这雾霭中的宫殿蒙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皇阿玛,你到底想干嘛啊?”在这寂静的压迫下,我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嘿嘿,等会儿你就知道喽!”皇阿玛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看了看他,自知他丝毫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也干脆闭了嘴。
微湿的空气带着青草的甜香,在一层淡薄的晨雾之中,现着远处朦朦胧胧的殿宇。
这里住着些妙龄女子,怀着不同的信仰,向着不同的梦想,命运让她们齐聚于此。她们努力着,奋斗着,为着那远处的梦想,无论成功抑或失败,无论用怎样的手段,无论你今日的朋友是否会变成明日的敌人。
这便是她们的人生,是她们脚下唯一的道路。
而我,也将要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行走于历史的轨迹。
走过一扇又一扇的门扉,想象着那紧闭的门窗内关着的,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就在这些群芳之中,总不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那些虚渺的帝王之爱,抛弃所有、费尽心机,然后提心吊胆地活着,过完这短暂的一生。只是在最后的弥留之际,过往云烟总成空。
到底值得不值得,宫闱之中的争斗,在深院高墙之中的生存……
“婉儿,”皇阿玛的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唯恐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这里?”我指了指拦在眼前的门扇,询问地看了看他。
他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绽着自得的神采,颇有几分期待之色。
“吱”
我轻轻地伸手推开那扇带着几分贵气的木门,抬脚跨入高高的门槛,又返身阖上了这里唯一的“缺口”。
“婉儿?”头顶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唤,轻柔如昔的嗓音划过耳畔,带起熟悉的温度。
“姐姐!”我一头扎进姐姐的怀里,眷恋地蹭着脑袋。
“呵呵,婉儿怎么还是这般喜欢撒娇呢?”说着,她担忧地颦起了眉。“这可让我怎么放心呢?以后姐姐就不在你身边了。三年以后,你该怎么办呢……”
“姐姐……”我撅起了嘴,抬起手,抚开她眉间的皱褶。“婉儿就是长不大,就要这样,就去惹祸,看谁还敢娶我!”
“胡说!”姐姐轻拍我的脑门儿,捏了捏我的脸蛋,“小婉儿就会乱说话。”
“嘻嘻。”我笑着吐了吐舌头,抓起姐姐就问,“老姐,来,告诉你亲爱的小妹,你有心上人了没啊?”
一抹娇羞的红晕偷偷爬上了姐姐的脸颊,映衬着那一袭红衣,温柔地直触心底。“……什么啊?”
“说嘛说嘛,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信不过妹妹我吗?”我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婉儿,你还记得姐姐说过的话吗?越是没有梦想、没有追求、没有愿望的人,越是能活得快乐。”姐姐沉静地望着我,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
“记得。”我说,“可是姐姐,有些时候,人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的。”
“那就把它藏在记忆深处,当作一个曾经的梦。”姐姐说,声线里,是不易察觉的哀伤。
“姐姐,那你就告诉婉儿你的曾经啊。”或许,我能帮你达成所愿呢。
“婉儿真的想知道吗?”说出口会好一些吧,她这个调皮的妹妹,总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不懂事。更多的时候,她总会在看似不经意的时候抚平自己心中的哀伤。
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她的呢?
“嗯,姐姐,告诉婉儿吧!”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八爷是在皇家的宴席上,那时的我也就和你现在一般大。”姐姐说着,脸上泛起天真的光芒。“天上是烂漫的焰火,我却只看到他一个。”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坐在一群阿哥身边,一直一直笑着……”
“那时我就想,要是他能对着我笑一笑,该多好啊。”
“你不知道他笑得多好看,他的笑容令天上的烟火黯然失色。那温暖,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沉溺其中。”
“谁能对这样一个少年视若无睹呢?姐姐当然也不例外。”
“一直执著地以为,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直到渐渐长大,才明白,原来我们的命运远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所以我就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年少无知的梦。现在长大了,梦也该醒了。可我却不愿意忘记他,也不想忘记那个清风一般的少年。所以就把它放在记忆的最深处,当作一个曾经的梦,永远永远地记住,却不敢再去触摸……”
姐姐的唇角残留着回忆苦涩的味道,语调里那满满的身不由己让我的心颤了又颤。
想要却不能要,看着却不敢碰。
到底什么时候才放纵自己的年少轻狂?永远都不会罢。
我咬了咬唇,安慰般地朝姐姐笑着,“姐姐,其实婉儿不是只会到处捣蛋的。就像现在,你该庆幸自己有个婉儿妹妹呢!”
姐姐,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张王牌啊。这种事,自己的力量不够,当然要去寻找外援啊!皇阿玛,他的保护是我们最大的幸运,不是吗?
不就是八爷吗?反正他也有个郭洛罗福晋的,我这也不算是篡改历史了……
婉儿出马,一个顶十个!
“皇阿玛——”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我半撒娇半认真地说,“你就帮我这个小忙吧,我姐姐幸福了,八爷高兴了,婉儿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嘛。”
“唉,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皇阿玛不为所动,古井无波的眼神看不出喜怒。
“我们郭洛罗氏也算是个尊贵的姓氏,嫁给八爷,不算亏啊。”我继续劝说,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怎么就认定了他们肯定是一对呢?婚姻大事,岂同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