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嫔宫的家宴,虽说是东宫的一番美意,盛情款待府夫人,然东宫出席的时间并不长,来去匆匆,贵为未来的储君,能有此番心意,已足以表明东宫对嫔宫的敬意。
服侍敬妃回到中宫殿,敬妃一句”退下吧”,匆匆打发我离去,只余了吴尚宫一人悉心陪伴,只是在临合上推门前,恍惚看到她阴沉着一张脸,她的手敲着案几,念珠扔在一旁。
晚宴上并无不妥,不过是闲话家常,也无人有任何过失的言行,细细的忖度着,为何敬妃如此不悦,也暗暗的检视自己之举,却无不妥,那么上殿的心思怎么就笼上了愁云?
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断,她于席中去一次偏室,出恭入敬,当时是吴尚宫服侍她去的,由奇尚宫指了路,如此私密之事,除了吴尚宫,她概不用任何宫人,包括对我,这回来之后,就有些烦燥和心绪不宁。
敬妃甚少饮酒,竟然将酒杯里的合欢花酒饮了两杯,当时,我以为是见一派祥乐,她于心底欢喜,而上殿的心情,又彼如风云,谁知道什么时候说变就变呢?真是难猜,不如不猜。
回想起今晚,于席间最欢娱的莫过于府夫人,还有嫔宫,鲜少有见嫔宫这般频频敬酒,无比畅快的样子,她总是冠丽端绝的。
杨氏与朴氏两妯娌只温言笑语的坐着,朴氏虽然得了敬妃的打赏,并不如意。
一如我,她的风露清愁,无需言语;我努力撇开这种愁绪,仰望中天的月色,想起有些时日不曾去看望高尚宫,便径直去高尚宫的寝所,月色如水、树影碎散,今夜无风,空气里湿热的令人烦闷。
半卷疏帘下,坐着高尚宫落落的身影,她只穿着中衣枯坐着,见我前来,自是欢喜,一扫忧怨的神情:“最近你忙到头里?今夜又如何得空来瞧我。”
我一面松衣襟,一面撩起衣袖:“真是烦热,陪中殿娘娘,去参加了东宫和嫔宫举办的宴饮。”
“听说河城府夫人带了两个媳妇儿进宫请安,给中殿娘娘送消夏之礼,”高尚宫声音依旧是软软的,甚是好听。
“恩,自然是要还礼,东宫备了薄酌款待府人呢!”我拾起一旁的扇子扇风。
“我也想见自己的父母,一别数十年,除了书信,再没见高过,”高尚宫低着头,眉眼弯弯里泛起了泪水;我摇着扇子,轻轻给她扇风:“求求主上如何?”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已有好长时间见不到主上了,”她是失落的,即使主上年迈的身体,无法给予她慰藉,而主上的召幸,却给了她体面生存的希冀,我“呃”了一声,附在她耳边:“听说最近恭嫔又重获主上的宠幸。”
一向柔弱乖巧的高尚宫竟也咬着牙:“不要脸,这把年纪还要争宠夺爱,”顿了顿:“我哪点不如她?我年轻漂亮,也懂服侍男人的,”她柔柔的声音撕裂开,尖酸、刻薄,含着滚滚妒意。
初时,我先是呆了一呆,这是我熟悉的高尚宫吗?
见我这般神情,她反唇讥笑道:“瞧你愣头青的样子,宫女子,不能让主上流连于龙船,睡过也是白搭。”
我微红着脸,声音很轻:“你不是说,主上跟你,也就是一次?”
“哼,那个贱人还不是用药,早知如此,用药,我能让主上有更多次,我的身体不比那个下过蛋的老母鸡更为紧实么?”她现在越来越****,深宫怨妇、幽怨、****。
原来后宫的沉浮,已令昔日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子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