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之后,有些年久失修的宫殿,被掀开了屋顶,瓦片散乱了一地,到处可以见工匠们忙碌修整的身影。只有这个时候,宫廷才会有除主上和王室宗亲之外,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出现。
这个时候的宫女们像是不约而同,纷纷于殿外寻着各种差使。她们的目光缤纷的落在工匠们壮实的身上,惶惑、兴奋、甚至迷离;因天气暑热,工匠们大多是赤着上半身;
古铜色的肌肤如田野里一望无垠的乔麦,纯朴、自然;强有力的胳膊和手臂,浑厚、健美;他们在炎炎夏日里挥汗如雨,无不流露着男人的阳刚,给这片阴柔注满了勃勃生机。
宫女们有的从胸前掏出菱花镜,不时照照姿容;有的扭腰摆臀,借故而过;还有的三、五成群交首接耳,隐隐传来:“那身力气,那真是男人,”更有些胆大的,娇音婉转,骚首弄姿;
监察尚宫权尚宫叉着腰,领着几个内人驱逐驻足的宫人:“闭上你们夸张的眼,合上你们放浪的嘴;主上的女人,怎能看这些贱民。”我却再去中宫殿的路上,不经意的转回身,看到权尚宫不时偷眼瞧瞟她口中的贱民。
心中未免暗暗生笑,但想起吴尚宫那句:“宫廷的岁月催人老去,”都是寂寞的女子,也在心中叹息,我亦是这群寂寞宫女子中的一员啊,也尚未可知能否摆脱寂廖的命运。
中宫殿的宫人们自然也是心不在焉,翘首以待的,就在这时,吴尚宫从内殿出来,打发宫人们去办差,大部分的宫人都有差使,这一刻,我感到吴尚宫的心在残忍之余也有着温情。
虽然她谋害了杨内人,一手药死了王内官,她打量着我:“怎么,大家都想往外跑,你倒没一点兴趣?”我摁着衣襟,低头浅笑:“赶着给中殿娘娘抄写经文呢!”
“也是,你的眼底怎么可能瞧得上那些贱民?”我当然听得出她言语里的嘲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连监察尚宫都偷偷瞧上几眼,吴尚宫娘娘可真是淡定。”“越来越放肆的丫头,”她敛起笑意。
经过几日的歇息,那漠然的目光又恢复了锐气:“不过,你就要交好运了。”我有些诧异,心下未免疑惑:“娘娘,奴婢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您不必放在心上。”吴尚宫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
“可不是一张清新可人的脸吗?可不是一幅温婉乖巧的模样吗?”不知是她手上的皱纹令我的肌肤感到不适微微发麻,还是心底的疑惑变成不安:“娘娘所言,是指?”“吁,”她竖着手指吹了吹,其调皮一反寻常。
“娘娘,是否可以把话说的明白点,”我越来越感到不安,难道,在心里揣夺着,不会是因死了王内官让我去给东宫侍寝吧。狡猾如吴尚宫自然猜得出我心中的不安:“天机不可泄露,”
她是故意的,就是要看我紧张、看我担心,我深知再问无益,除了增添更多的烦恼,不如随缘随喜,至少她未曾说是噩运。
敬妃自王内官死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慈祥与平和,她歪在抱枕上转着念珠,让我给她念《观音大悲咒》,看着她一幅虔诚的模样,我的心再颤抖,想起很久以前,她跟我提起阿育王,前半生杀人如麻,后半生诚心向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