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之症,”吴尚宫那双锐气的眼像是被狂风扫灭了火种,迷惘、空洞,又是着急,又是担心,伏在敬妃的身边,当时就掉下泪来。
一向沉稳的嫔宫,闻言亦是惊惶,她摁着心口竭力保持镇静:“病情虽说是中风,到底如何?张太医,你速速禀报。”张太医伏在地板上,情知这番话令主事的嫔宫感到无措:
“病情虽险,所幸诊治的及时,已添两分手,娘娘服用汤药后,暂时会出现心烦身热、张目喘促症状,不必惊慌,这是阳气发动、阴邪外出的表现;
吴尚宫这里满是烦燥,她挑帘质问道:“你们这些作太医的,最怕出了差池,说话都是模模糊糊,生怕一言不慎,招来杀生之祸,你就直说,娘娘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若过了寅卯这两个时辰,症状有所减轻或消除,虚火归元,大脑清凉,此病就添三分手了,若娘娘醒来之后能睁眼说话分得清言语,就再添三分手了,之后两分于寻常调养,自会慢慢康健。”
不论吴尚宫怎么威逼他仍是循序渐进,娓娓道来。
怪不得张太医在太医院三十年,一路升迁,坐到从一品的官职,虽说不是正一品督提调,不论督提调走马观花换了多少任,他这个提调却也是屹立不倒,除了高超的医术,其为人处事自是有过人之处。
我的目光穿过垂帘想要看清他的相貌,怎奈吴尚宫佝偻的身影挡在中间,望着她疲惫、操劳的身影,她是最害怕敬妃闭眼的人吧!宫中的至密尚宫在主子去逝之后,服丧满三年就要离开宫廷。
嫔宫则静静的守在敬妃的身边,一动也不动,她的双手枕在膝上,垂着一双凤眼,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从她局促的呼吸声中可以判断,她的心里压力绝不比吴尚宫要少。
中宫之位是不可以空悬的,若敬妃有个闪失,那么这个位置会由谁来坐呢?从后宫中推举吗?这样一来,恭嫔的胜出是勿庸置疑的,她所出的王子也将成为嫡王子;
从朝庭的闺秀中再挑选吗?任由年轻的继妃产下后嗣?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宫人都能想到这一层,更何况是颇有城府的嫔宫。我也再心内叹息,若此刻敬妃升遐,我的命运更加叵测。
不要变,千万不变,敬妃娘娘您一定不要有事,您的康健代表着后宫的格局,不止后宫,之后我才知道,自敬妃晕倒那一刻开始,消息倾刻间就传到了朝庭。
所有的风向标都关注在宫廷,比起后宫格局的变化,朝庭势力的蠢动,更为惊心动魄,正所谓是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国母的更替与王权的更迭如出一辙。
“中殿,你这是怎么了?”卢内侍扶着主上苍老的身影,他蔼蔼白发及长须因风尘仆仆的赶来而吹的凌乱,他看到敬妃不醒人事的躺在垂帘里,那份忧心难以言表,他抽动着胡须,握着敬妃的手,颤抖不止。
若非我在场,真是无法相信无比威严崇高的主上也有这么温情的一刻,此刻的主上只是一个关心着发妻安危的男子,他眼底的那份忧心是无比真诚的,是发自心底的,不似我等都带有功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