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相熟的杨内人因被选为要侍奉东宫的宫女,和数日前一面谒见的洪内人在训育尚宫的安排下,接受侍寝前相关培训,因为是为了替王室开枝散叶,而非一时满足君王对于女色的需求,所以宫内对这一次选侍寝内人十分慎重。
少了杨内人这个包打听,她是最善于在宫中搜罗事非,制造话题的,我除了当差就是在处所,除了服侍上殿和吴尚宫,就只与她和高内人相熟。高内人因主上回宫,亦是事务繁忙,多日不见。对于今天所发生之事,心里好奇也无从知晓。
虽然站在殿外,也隐隐能听到内殿传来的声音,只是吴尚宫不断的喝斥:“恭嫔娘娘,请您保持体统。”看来恭嫔情绪十分激动,就算是竭力压低着声音,还是能从只言片字中听出端的。“验明正身、至密尚宫。”
我掩着口,高内人那件事,又与恭嫔扯出什么干系?不论恭嫔如何高声,也不论吴尚宫如何气势汹汹的压制她,俱不曾听一字一句敬妃的说话声。内殿因着恭嫔与吴尚宫此起彼伏的声音,被撕扯的喧嚷,我抬起头,殿阁上的铺得层层密密的青瓦似乎都在震动。
这样持续了良久,内殿的大门终于拉开,恭嫔用手理了理略松散的鬓发,见众人都抬首打量她,更是怒不可遏:“卑贱的东西,瞎了眼,敢这样无视上殿。”众人连忙低头,恭嫔怒火冲天的一面趿鞋、一面冲自带来的宫人说道:“干站着做什么?不上前伺候上殿。”
她的宫人方提着裙摆上来,恭嫔一巴掌摔在那宫女的脸上:“贱人,耳聋眼瞎的装什么糊涂。”那宫女即使挨了打,还得小心扶着恭嫔。吴尚宫跟权尚宫亦先后走出来,吴尚宫上前说道:“恭嫔娘娘,就算是您要教训下人,可这里是中宫殿,你在中宫殿打自己的内人,非明是对中殿娘娘的不敬。”
恭嫔提着裙子,一转回身,咬牙切齿的望着吴尚宫:“我是后宫正一品内命妇夫人,伺候主上二十余年,你是什么东西?一生过着比丘尼一样不知人伦悲惨的尚宫生活,履次三番前来教训我,吴尚宫,你胆敢先从嘉荫宫脱下冯尚宫的裙子,我一定会揭了你的皮。”
怪不得,一直不见恭嫔的至密尚宫冯尚宫,平日里都是贴身跟着恭嫔出入内殿的。吴尚宫似笑非笑的说道:“娘娘,宫内行首正在给冯尚宫验明正身呢!她是我们尚宫的表率,从她开始,包括奴婢在内,每一个尚宫、内人的裙子,都会被掀起来。”
“你,”恭嫔横眉竖眼,握起拳头,就要打吴尚宫,一旁的权尚宫慌忙上前紧紧捧着恭嫔的手:“娘娘,娘娘请息怒。要查就从奴婢开始彻查,此事因奴婢而起,吴尚宫娘娘可是中宫殿的至密尚宫,打不得呀!”恭嫔气得倒仰,宫女及权尚宫紧紧扶住。
吴尚宫从身后掏出我之前抄的《金刚经》,恭谨的呈上:“娘娘,您忘了东西了,适才中殿娘娘特特赐给您的佛经,过两日就是永信君的祭日了,请您多念念经文,平和一下心态,为永信君积积福。永诚君还小,你这样的德行,对孩子不好。”
恭嫔不禁全身颤抖,她颤抖着双手接过佛经,凄婉的从喉间挤出一丝声音:“我的儿子。”说罢,眼一黑,当时晕厥过去。吴尚宫白了一眼权尚宫:“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娘娘回嘉荫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