岽鹤早已习惯了着个女先生的“彪悍”,巧妙的一压肩膀,做个躲避的姿势。避开她拿着砚台的手。其实,他也知道,凌姿涵不会真那么没轻没重,那块死沉死沉的砚台砸他,故而嘴角还挂着嬉笑,继续玩笑的说:“先生脸红了,莫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史册,抄三遍。”对他的话,凌姿涵仿佛置若罔闻,耸了耸肩,她颠了颠手中有些沉重的砚台,一字一顿的说着。
而这时,岽鹤的眼眸猛然颤动,不服气的想要替自己争辩,凌姿涵缺位等他说完话,又云淡风轻的吐出两字,“五遍”。
“凌姿涵,你……”
“看来皇长孙的课余时间太多,平日闲的难过。那为师就多给你找些事情做,让你能打好基础。”
凌姿涵笑的极为温柔,那眉眼间的风韵更是绝然天成的妩媚,令人看一眼,便被引了去。
就连岽鹤,也逃脱不了那魅人的眼波,忍不住被那眼波引去了目光,可他内心的感受,却与她的笑容截然相反,极度慌张,想要逃离现场。
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揉搓了下臂膀,却听耳畔想起了她的声音。低柔婉转,清越迷人,但那两个字,就像是催命的令箭,令他的往后几日的现下时光,全部葬送入了黑暗之中。哦,有可能,就连睡觉的时间,都要赔进去了。
……“十遍!”
“狠毒的女人!”岽鹤骂道。
凌姿涵一眯眼睛,嫣然巧笑道:“怎么,皇长孙还有精神?”
“哼,好心被做驴肝肺,凌姿涵,本皇孙不会服输的!”不就十遍史册吗,他抄!
忿忿不平的跺了跺脚,轩辕岽鹤抓起书包快步走出书房,随手就将书包的木箱扔给了门外恭候已久的书童,又重重地哼了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上书院。
刚出院门,便于下了朝,急急行来的凌相撞了个正着。
凌辰立这厢给皇长孙拱手行礼,哪想到,这个小屁孩比他爹太子爷还拽,仰着下巴绷着张脸就从凌相身边走过,目中无人的模样那里注意到了凌辰立这老头子?
但凌辰立这老头子早已被证实是忍者中的“神龟”了,还能陪笑恭送皇长孙离开,真不知这老头的内心阴暗、变态到什么地步。嗯……也有可能,他天生奴颜。
正当凌姿涵在屋里收拾着东西时,守在院外的流云快步走了进来,她看了看两边的宫人,便覆在凌姿涵耳边说了句话。
凌姿涵淡淡一笑道:“我就没打算这么早离开。”稍顿,她清了清嗓子,不落痕迹的扫了眼众宫人,沉着的看向流云,冷声说:“流云,既然凌相那么有诚意,便带他进来吧!”
流云应声,抬眼回了凌姿涵一记淡淡的眼神,便循规蹈矩的福身离开。凌姿涵看了眼门的方向,也没有屏退左右宫人,就转身继续反差书本。
众宫人低着头,悄悄偏过脸,在凌姿涵背对着他们时,纷纷叫唤着眼神。但这时,却听那本蜷缩着,坐在凌姿涵那张太师椅上的白狐叫了几声。众人吓了一跳,赶紧低头,但想起是那只畜生,不免又松了口气,抬头继续用眼神表示着各自心思。
那些人听不明白,凌姿涵自然是懂狐狸说的话。紫七在提醒她,凌相不可信。
凌姿涵不落痕迹的点了点头,理齐书走到太师椅边,将坐垫上的狐狸抱起,自己坐下便将他至于膝头。温热的手抚摸着狐狸柔亮的皮毛,一下又一下的抚顺着,心中却早有一番计较。
“王妃,凌相到了。”
流云带着身着官服的凌辰立,从大门方向行来,在房间正中央的地毯上,站住行礼。
凌姿涵并未起身,她漫不经心的抬头,用眼尾的瞥了眼凌辰立,嗯了一声。
凌辰立躬身见礼,但迟迟未听凌姿涵让自己起来,他倒也能忍着,就那么站在原处,纹丝不动。可这心里,却暗暗有些犯嘀咕,他这女儿对那些事情应该是一无所知的吧,可他却总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古怪。女儿对他的态度……就更怪了。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凌姿涵给紫七顺毛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才抬起头道:“流云,怎么让凌相站着,还不赶快请他坐下,上茶。”
流云毫不打顿的福了个身,“是奴婢疏忽了。”说着,她转身对凌辰立做了个请的动作,面露恭敬的说:“凌相,请。”
“有劳流云姑娘。”
客套间落座,又摆上茶水。凌姿涵晾着凌辰立在旁坐了许久,这才合上手中书卷道:“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劳烦相爷多日登门,却不得一见,很是抱歉,还望凌相海涵。”
“岂敢岂敢,是老臣过失,未能及时问之王妃病情,为王妃分担。”凌辰立做出愧疚十分的样子,抱拳继续道:“为臣,是过,为父,是失。臣,惭愧……”
沮丧的样子,真真是以假乱真。
凌姿涵瞧着他的姿态,若不是十分了解凌相,大概就会被他着惺惺作态的模样给骗了。
随意的提了提唇角,抬了下手状似无意,却又似带着几分客气的说着绝对不客气的话。
“相爷心系天下,位极人臣,日理万机,必定劳碌。本妃这点小病,养养便不碍了。再说,这并不病的,也不是相爷能管得着的事儿。”话音一顿,凌姿涵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凌相,将话题引上正道。“不知相爷连日前来所为何事?”
凌辰立吃的盐,恐怕比她踩过的沙子还多,自然能看得出,凌姿涵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傻到和她打客套,说什么,多日不见,我是来给王妃请安的胡话。他悄悄地上下打量了眼凌姿涵,就直言不讳的说:“为父想与王妃单独谈谈。”
说着,他又朝周围众人扫了一眼。
凌姿涵微微一笑,打了个手势,并递给流云一个无碍的眼神。待流云带着屋里守着的宫仆去了院外,她又低下头,似笑非笑的抚摸着狐狸光洁的皮毛,看也没看凌相一眼的淡淡开口:“相爷,现在可以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