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来得可巧了!老朽几年前在此山中偶然发现一株非常罕见的白牡丹,可不知何故,移植回府后竟不到半年就凋谢了,老朽为此特意搬到山中居住,但一直未见生机。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得见此花再开,甚以为憾,未料年初竟吐出新绿,前几日终于开出一朵牡丹,这几日正是盛放之时,乃观赏的最好时机也。”
任谁都听得出来,杨老先生非常之兴奋,正向同行之人极力推荐那朵难得开花的白牡丹,我不由得心慌,却又躲避不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傻站在花圃前,脑子里拼命的想着如何能应付过关。
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老先生充满质疑的声音就在背后不远的地方响起:“太真,你怎会在此?”
我很小心的用身体挡住那株牡丹,脸上堆笑的转过身:“瞧先生这话说得,难道太真就不能在这儿?”
老先生疑惑的看着我:“杨大人不是罚你禁足吗?”
我没想到杨玄璬竟然把这件事都告知了老先生,心下不由得责怪他多嘴,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胡诌道:“这不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吗,早就解禁了啦!”
老先生虽仍存有疑心,但却没有再追究,注意力又再度回到他所关心的事情上。见我站在花圃前,于是笑道:“今日你来得也巧,这株……”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抢过话题:“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您看空气多清新呀!待在屋里这么无聊呀,我们不如出去四处转转,看看风景,怎样?”
老先生纳闷的看着我:“这里四处都是风景,我又何须特意外出?”
“这个……”我眼珠一转,又道:“这里地气潮湿,到外面去晒晒太阳也是不错的。”
“瞎说什么!”老先生瞪着我:“这里可是我寻了好久才寻到的一块适宜居住的好地方,背山面水,又阳光充足,怎么会潮湿?”然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我,语气不善的说:“你这丫头一定又是做了什么错事,对吧?”
一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呐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见我这模样,心下顿生不安的感觉,眉头紧锁,沉声道:“还不快让开。”
因为知道老先生对这牡丹所倾注的心血,也不难想象当他看到这场面之后将会有多难过,所以我是很不想让他看见的,可是躲又躲不过,于是只得磨磨蹭蹭的慢慢移开身体。果不其然,当杨老先生看见光秃秃的枝杆,再低头瞧见地上凋谢的花瓣后,立即发出一声惨叫,尖锐又刺耳的声音令人心头发毛。我有点不忍心看见老人家痛苦揪心的样子,竟一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先生,您节哀!”
一出口就知道不对,而耳尖的也似乎听到旁边有人发出轻微的嗤笑声,可我没工夫瞧是谁,因为老先生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猛地抬头盯着我,然后痛心疾首的开口:“你这丫头到底干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你这丫头,你……”
见老先生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好让他不这么伤心。但这事儿我确实也挺冤的,谁知道这花居然这么娇气,一个小小的喷嚏就把它搞定了,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一旁不明就里的三娘也忍不住责怪我:“太真,你明知道先生最珍爱这牡丹花,这几年来一直悉心照料,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好不容易才终于开出一朵花,你怎么能瞧着好看就把它给摘了呢!”
拜托,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三娘,我可没那闲工夫做采花大盗!这花是自己凋谢的,跟我可没关系!”一不小心对上老先生指责的目光,我瑟缩了下,却还是不忘为自己申辩:“真的是它自己凋谢的,我可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老先生气得双眼圆瞪,而三娘就不住的在旁边摇头叹气,他们大概都以为我是在为自己狡辩,我虽然着急,却也想不到该怎样解释才好,一时陷入了僵局。
却听旁边一个含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妙哉,妙哉,当真是天下之事,无奇不有。”
我这才想起今日老先生有客,说起来还都是因为这个不速之客才会发生这出惨剧。我忿忿的转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正微笑的看着我,眉目似曾相识,我一时愣住,凝神皱眉细思片刻,突然灵光闪动,指着他叫道:“原来是你!”
此人正是那日被我不慎推入小溪的三郎,见我想起了他,含笑微微颔首,算是对我做出了回应。
他怎么会在这里?也认识杨老先生吗?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听到先生提起过?我脑袋里全都是问号,而杨老先生显然也跟我一样,狐疑的看着我俩问道:“你们认识?”
“算是认识吧。”我低声咕哝了一句,三郎也只是笑笑,却不置可否,老先生仍是满心疑虑,却也没有多问。
我想起刚才三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实在是没头没尾的,于是好奇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事奇怪?”
三郎指着凋谢的牡丹花瓣,含笑回答我:“花本娇艳,可太真生得更是明艳动人,连鲜花都自愧不如,羞于盛放,自甘堕落于尘。古有西施浣纱沉鱼,今有太真俏颜羞花,岂不是妙哉。”
他这一番话明摆着是替我解围,不过倒也让我很是受用,暗道玉环这“羞花”的美名,不意竟被我抢了先,脸颊一阵火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三郎又冲老先生笑道:“今日当真是不虚此行。”
杨老先生礼节性的向他回礼,视线却在我二人身上游移,脸上的表情阴晴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