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是一个已扯开面巾的人,虽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却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十分明亮,显然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而且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否则别人就不会有耐心听他说完这些话。
其他人没有再说话,但很快就选择了一个方向离去,显然对这样的决定并不反对。扯开了面巾的人留在了最后,他坐上马车,拾取马鞭将马车赶向城门的方向,临去前他对着夜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江湖很快要乱了。”
马车已经消失在夜色中,而原来消失的人却又突然从路旁的树上冒了出来。
“昔日与昆仑叶韵遇见之时,我便觉得他是一个聪明人,可没想到竟然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沈剑锋站在浓密的枝叶里轻声说道。
楚月疑惑地道:“他刚才既然已发现我们藏身之处,却为何不对其他人说,反而装作不知道呢?”
“因为我们不是偷盗秘籍的人,所以抓住我们并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真正的小偷提高警觉。”沈剑锋笑了:“或许那些门派早就知道我们不是偷秘籍的人了。”
“那他们为什么还追着我们不放?”楚月问。
“掩人耳目,以方便他们查出偷秘籍的人及其目的,可能现在他们已经发现了些什么,所以叶韵才说江湖即将要乱了。”沈剑锋说道。
“哼,那也不应该利用我们,让我们没有安宁的日子过。”楚月不满地道。
“不用计较了,反正我们就要去花谷隐居,从此不会再被他们打扰了。不过我们必须乔装打扮一下,否则沿途可能还会遇到些许麻烦。”沈剑锋说道。
“既然他们可能已知道秘籍不是我们偷的,那他们还会追来?”楚月问道。
“会的,戏还没唱完,小偷还没抓到,所以他们肯定会让人继续追捕我们。”
朝阳如火,当霞光染红整个天边的时候,沈剑锋和楚月已经改头换面来到了一个小镇外。一夜的奔波让两人均显些许疲惫,只有楚月怀里的小健儿精神奕奕,丝毫感觉不到逃命的紧张,这会儿正张着嘴啊啊兴奋地叫着。
小镇名叫常乐,镇子不大,全镇只有三百来户人家,不过却是方圆百里内最热闹的一个集市,每逢一定时日都会有很多附近村庄的乡民进入小镇买卖货物,也有商人贩夫到镇上做买卖。因此小镇虽小,却也相当热闹,而客栈酒楼也一应俱全,亦是一个停顿歇脚的好地方。
今天正好是开集市的日子,镇子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虽然大部份都是穷苦人家,穿着朴素容貌憨厚,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写着开心。毕竟辛辛苦苦的忙碌了一阵,能有一些时间到镇上买些东西,或者卖些自种自养的果蔬鸡鸭换些银钱,这都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沈剑锋此时已化妆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穿着一套深蓝色长布衫,脚上穿着灰色千层布靴,腰间系着一条浅蓝色布巾。他赶着一辆套着蓝色布篷的普通马车缓缓进入小镇,而马车里面就坐着楚月和被她抱着的小健儿。
小镇不大,所以大道路也没几条,进入小镇后几眼便能把它看个通透明了。一家与镇同名的客栈就坐落在小镇大门附近一条大道路中段,沈剑锋把马车赶到了客栈门口,然后把怀抱小健儿的楚月接下了车。
“客官来了,您是打尖还是住店?”一名穿着灰布短衫、肩披灰白色布巾的年轻店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
“住店,两间上房。”沈剑锋递了一两碎银给小二,然后跟在楚月身后由小二带领着进入了客栈,他的那辆马车及马车上的东西也很快被店小二牵进了客栈的后院。奔波了一夜,肯定要休息一下,况且现在天已亮,那些人搜查起来一定更认真,所以也不必着急赶路。
常乐客栈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它除了提供客房住宿外还卖吃喝,所以一直都是前来赶集的村民和途径路过的人聚集的地方。此时虽然时辰尚早,不过客栈一楼却已有人在吃饭喝酒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灰衣老道士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吃饭,看见他们三人进来后,脸上即刻流露出一分笑意,且目送他们三人上了楼后自语道:“果然如此。”
进入了客房,在小二退去之后,沈剑锋让楚月坐于床边,然后说道:“月儿,你和健儿先在客房休息,我到楼下让小二做些饭菜送来,顺便到镇里查看是否有‘他们’的人在此,如若没有我们晚上继续赶路,如若‘他们’已经追到了这里,那我们就在这家客栈逗留几日,要不然被‘他们’发现又多添麻烦。”
“好!”楚月应道,她自然明白此时不宜与那些人碰面,虽然自己改换过装扮,并稍微变换了些容貌,但那些人也都是老江湖,只要稍微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恐怕就会被注意到。
“放心吧,这一路我们一定会平安!”沈剑锋摸了摸小健儿的脑袋,然后转身出了客房。
来到楼下,沈剑锋先找来小二吩咐了一番,然后就出了客栈。
此时常乐镇里已经人流如织,街道上有人挑着担子,有人牵着孩子,有人提着大包小包东西,也有年轻漂亮的男女在街上游玩。而在街道边,各种各样的摊点也是多不胜数,有卖烧饼的,有卖面食的,有卖绸缎的,有卖各种饰品的,还有耍杂技卖艺的,几乎应有尽有了。
看到这一番热闹的景象,沈剑锋心中有些感慨。从此这样的景象他与夫人和孩子都难以再看到了,这人间平凡快乐的时光总是会被一些人打破。
他在镇子里走了一圈,特别在一些酒楼和饭馆逗留了片刻,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之后他买了一些烧饼,然后准备返回客栈,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灰衣老道士却挡住了他的路。
老道士就是在客栈一楼吃饭的那一个,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刚进客栈的时候他就观察了在一楼吃饭的人,而老道士的容貌更是被他一眼记住。
“道长,您有何事?”沈剑锋微微皱眉,打量着眼前的老道,却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又为何要拦住自己的去路。
老道微笑看着他,随后伸手指了指沈剑锋挂在脖子上的一个翠绿色玉坠,道:“你知道这个玉坠是什么吗?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玉坠!”沈剑锋一愣,伸手摸了摸,眼神却陷入迷茫。这个玉坠在他懂事时,就有了,但他一直以为那是父母给他挂上去的,所以从为取下来过,也从未问过玉坠是什么。
难道,它不是一个普通的玉坠吗?而他自己还能是谁,他不就是他吗?
“道长,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沈剑锋摇摇头,疑惑地看着老道:“这个玉坠是我父母买给我的,没有什么特别呀。而我,不就是我吗?”
老道笑着,手中的佛尘轻轻在沈剑锋面前一拂,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在这一佛尘之下,沈剑锋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发沉,眼前的东西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昏倒在地一般。
老道已经悄悄的走了,而沈剑锋则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了客栈。还没来得及跟楚月说话,他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睡梦中,一段记忆在他脑海中出现,而他则是一点点的吸收着。
“张哲鸣!”这是他的名字,是他真正的身份,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所在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或者说,这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而是过去。
他不是沈剑锋,而是张哲鸣。而他脖子上的翠绿色玉坠,也不是普通的玉坠,而是由柳青所化,也就是灵器所化。
在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中,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真的,只是他的一个梦境。但,好像又不止是一个梦境,否则不会如此真实。
但他是为什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他却一时想不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他想起那些东西。那应该是某种强大的力量,而他目前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突然,他感觉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梦破碎了。而他的意识也逐渐消失。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死亡,可能是即将进入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是另外一个梦境。
南方小镇,逢一定时候就开集市。在这一天乡亲们都会放下手头的活计,纷纷进入小镇赶集,采办各种生活所需或出售自家种养的农产品和禽畜。
通常来小镇赶集的人都是附近村庄的乡亲,不会有陌生的外人来,可是今日集市却来了一个陌生人。
开市没多久,一名穿着长衫布靴须发斑白的老者随着赶集的人流走进了集市,老者背上还背着一卷灰布。他走到一处干净的角落后,从背后解下布卷在地上摊开,布卷有两层,一层铺地作席,一层铺于前,在前的那层布上面还有图案和文字。图案是一个黑白相间的八卦图,八卦图中还写着不少的小文字,八卦图的两旁工整的竖写着两行文字:天机可测,福祸可知。八卦图的上方还有两个横字:天算。老者将布卷铺好后,便盘膝坐在布卷上闭目养神起来。
过往乡亲好奇的打量着老者,停留脚步的乡亲将老者围了起来。一名乡亲开口询问:“大爷,您可是算命?”
老者缓缓睁眼,轻扫了下周围的人后说道:“非是有缘,不与相算,众乡亲散去吧……”说完又闭起了眼睛。
众乡亲闻言只得无奈的离开,‘非是有缘,不与相算’?算命先生不是给钱就帮算的吗?
日近晌午,赶集的人已经有部份开始回返了,集市也快要散了。而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却在这时睁开了双眼,望向一对正进入集市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