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嘚瑟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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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绿水孤云

贝冰莹走后,尚一陶和女儿、姐姐大闹了一场,一次大爆发,嫌她们干预了他的人生,还喊着让尚樱洒滚、滚,你给我滚,愿意滚去哪里就滚去哪里!

尚樱洒哭着跑了,尚大乐去追了。

尚一陶太疲惫了。

谁家,一首叫《绿水孤云》的曲子飘来,悠然沉静的音调,每一板都敲在他的心上。

尚大乐很不放心,打电话让叶晓秋去看看尚一陶。叶晓秋实在不好掺和这个事儿,放下电话,犹豫了一下,给尚一陶打了个电话,安慰了一下,在手机上打开音乐,听着,也是《绿水孤云》。

唉,这说不清的蹉跎。

尚一陶自从觉得真心在喜欢贝冰莹,于是就不由的牵挂起老贝来,想到他那病。中国人自古有句话,叫爱屋及乌,他因为喜欢贝冰莹,也开始对老贝心里暖和起来。巴结未来的老丈人,这个应该男人都会,起了心动了念,更会。尚一陶就到商场买了一些礼品,专找那贵的壮面子的好东西,买了几样,到医院去。

到了医院,看了老贝,说了会儿话,正在说想和贝冰莹结婚,老贝也说这会儿不好吧?尚一陶还以为老贝会像一般的老男人那样,想在闭眼前看到闺女成家,可是老贝他竟然说这样不好吧。哎呦这个老男人,非同寻常啊。尚一陶说啊,那就先订婚……。正这么说着,高舒飞来了。尚一陶用慧眼一瞅,感情你老贝对高舒飞这么亲热,你是不是把他当了女婿呀,啊?尚一陶就叫高舒飞,说咱俩出去说几句。在老贝似笑非笑的眼光里,俩人就出去了。

不老实,老贝他就是不老实!尚一陶想。

俩人往外走,到了医院大院,风景尚好,俩人的心情不好。尚一陶说:“我看我老岳父这情况,支撑到我和小冰结婚,应该没问题。”

高舒飞欠欠一笑,不说话。

尚一陶继续道:“听说,你灌我们家小冰喝了一场?”

高舒飞道:“贝冰莹告诉你的?”

尚一陶道:“她倒没说,有人说。”

高舒飞又欠欠一笑,知道就是小齐那个小逗比透漏的风声,一定是他告诉了尚樱洒,尚樱洒告诉了尚一陶。

尚一陶看看高舒飞,说:“以后离我媳妇远点儿。”

高舒飞早真生气了,这会儿就忍不住了,瞪眼道:“我没找你,你倒找我来了,行啊,我正想问问你,你对贝冰莹做了什么了,啊?把她逼得那个样子!一个女孩子,喝成那样,那得有多难过呀,啊?你口口声声你媳妇,你为她做了什么了?不过是给了她十万块钱,买她假装和你恋爱!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经过了什么外号叫什么,你知道吗?你对她关心过多少真心有多少?她是你媳妇?你也配?!”

高舒飞那样子,就差一口“呸”在尚一陶脸上了。

尚一陶一时竟有些语塞,心里确实也有些惭愧,道:“你、你不服?不行踢一场?”

尚一陶有些意外,哈哈笑了,说:“就你这老头子?”

尚一陶说:“谁说我老?我要是写诗,我这就属于青年诗人我!”

高舒飞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又回头,道:“等她嫁给你了,你再说她是你媳妇吧。要是你是贝发银躺在那儿,看着你闺女为了你的病去把自己献身给一个老头子,你什么感觉?你也好意思来看她爸……”

是哦,比高舒飞,尚一陶他对老贝,所作所为,一切一切,那真是差太远了。他是有点儿先想自己先顾自己、光想自己光顾自己的,有点儿以自己为先的。

尚一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鄙琐、猥碎。

尚一陶心里好烦闷,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自己确实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坏东西啊。

但是,自己跟贝冰莹是有契约的啊,如果不是自己真的对她动了感情,自己还真算是个不错的人儿呢,算。

这一会儿,尚一陶就很想念叶晓秋,想找她说说话儿。他开车去了叶晓秋的工作室,叶晓秋看见他,似乎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很平静,优雅的,问他什么事儿。他说想一起吃个饭,叶晓秋说没空儿。他明白,那意思就是不想陪他。叶晓秋到底是善良的,看见他那么失落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说就在这儿喝杯咖啡吧。于是两个人简单的喝了咖啡。叶晓秋还漫不经心的放了那首《绿水孤云》。尚一陶问什么曲子啊?叶晓秋漫不经心答了一下。尚一陶一时有些呆,看着叶晓秋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时装杂志,有些话就憋闷在了心里。

常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叶晓秋她又不是什么清官,她自己的感情事她还稀里糊涂。

走到小区门口,已经是傍晚了,叶晓秋想到还要解决晚饭,就在门口的包子铺买了一笼包子,两杯封好了口的粥和豆浆。——连明天清早的都有了,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就得。

来到家门前,老张还在楼前给别人清洗抽油烟机,他那有些蓬头垢面的老妻也低头努力干着活儿。小液化气灶盘呼呼地喷着火,煮着热水,一些油腻的零部件放在其中,烟气蒸腾。叶晓秋的心疏忽地一暖,走过去,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看着。老张抬头笑笑,说:“清理油烟机啊?”

叶晓秋说:“啊?……啊,太晚了,改天再说吧。”

老张的老妻头都不抬,声音不带什么表情地道:“八十。”那意思好像少一分都不行,甭管你长得多漂亮,甭管我老头子对你笑了没有。

叶晓秋也没怎么在意,顺口道:“你们吃饭了吗?”

老张说没有,看了看叶晓秋手里提着的东西,连忙再故意不看。叶晓秋很自然地把包子递向了老张去,说:“你们吃点儿东西再干吧。”

老张的老妻这次抬起了脸,有些意外地看着叶晓秋。看得出是挺不丑的一个女人,只是因为风吹日晒、过度操劳太过粗糙。

老张大概因为心疼他的老妻,看看他老妻,又看看叶晓秋,陪着小心的笑,说:“您吃过了?”叶晓秋说啊。老张的老妻连忙接过了塑料袋,说:“剩了别扔,给我们吧。”叶晓秋这才明白了,心里有一些酸楚,说:“吃吧,趁热乎。”这两口子就吃起来,互让着,有些狼吞虎咽,大概是饿极了也渴极了。

叶晓秋看着他们。

老张的老妻说:“给你擦油烟机,啊,优惠……”老张也喏喏连声,点头。

叶晓秋回到屋子里,没有开灯,换了鞋,在阳台里坐下来,望着窗外。

叶晓秋她就又想到了尚一陶。

在过去的她认识他的漫长的岁月里,她也想过会和他在一起,但是阴差阳错,就那么错失错失再错失,像两条铁轨像两根筷子,眼看眼看交叉了重叠了又分开了。前些日子,尚一陶的姐姐找过她,想要她和尚一陶在一起,她回来后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她甚至想到了有一天他们会面对面醒来,深情二又平静地看着彼此的脸,相互微笑,任阳光从帘子和帘子的缝隙里透进来。但是被女人们惯坏了的尚一陶,好像等着她主动似的。尚一陶你傻啊,你不知道啊,叶晓秋却原来也是被众多追求者众星捧月般惯坏了的女人啊,她正是那种需要别人热烈主动的女人啊;她的心里好像还有未完全融化的冰冰、未完全散去的寒气,她需要的岂止是热情啊,她需要一团火,热烈的火,冬天里的一把火。

看来,她将错失他了,他真的要找年轻的姑娘了。

叶晓秋忽然为自己感到羞愧。

绿水孤云,绿水孤云。

绿水,孤云。

一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