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那个保姆早已不在了,取而代之是这一个叫英红的强势女人,丘世忠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颓废成了别一个人。
凌幼成说明了来意,报出了凌氏集团开出的条件后,没等丘世忠开口,英红便一口否决。
她说:“程氏集团开出的收购是你们的六倍,丘公司虽然陷入困境,但也不会贱卖。”
“幼成呀,我知道你跟青冉是好兄弟,但是,恕叔叔直言,你们凌氏集团还不具备这个条件,丘氏公司早已不是什么大象了,但你们还是吃不下去的,你跟你父亲这些年不容易,不要铤而走险了。”
正当大家谈话时,卧室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啼声。英戏瞪了一眼凌幼成,回了卧室里哄孩子。
丘世忠瞟了一眼卧室虚掩的门,声音压低了下来:“青冉让你来的?”
“对,不是,我本来想让他来的,他说,还是让我来比较好,不然公司高层的其他人那里说不清楚。”
“哦,也对,两个姓丘的谈,多少会被外面的人乱想。”
“那丘叔叔的意思是?”
“至少40%的股份,现金收购。”
“现金收购?”凌幼成很惊讶。
“孩子身体不好,你也要替叔叔想想难处呐。”
“那也不至于用现金吧,叔叔你不觉得现金。”凌幼成看了看卧室,英红显然是在偷听。
“那好吧,我回去跟父亲考虑考虑。”凌幼成起身说。
“不要太勉强了,程氏集团那里开出的价钱很高,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送凌幼成到门口后,丘世忠又提醒了凌幼成。
“爸爸都跟你说了什么?”丘子佟开着Smart,问坐在副驾驶的凌幼成。刚才她一直坐在车里等他。见他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说,就问他。
“你应该去看看你的妹妹。”凌幼成拿出手机拔通了青冉的电话。
“我才不去呢。”丘子佟扭过头,看向窗外,前方不远处,她看到鱼可墨一个人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您拔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拔。”语音系统提示道。
“他不是应该去找。”看到鱼可墨,凌幼成蹙眉心想。丘子佟的眼光因他的表情而充满了敌意。
“对了,晚上几点的电影?”她问凌幼成。
“啊?我忘了,一会回家看看票上的时间吧。”凌幼成心事重重地说。
“不去看了,不去看了。”丘子佟有些恼怒,将车停在了路过。
“我在想你哥哥去哪了。”凌幼成伸手搭在丘子佟的肩头说。
“他不是去找她了吗?她能知道呀。”丘子佟拧了一把凌幼成的脸:“你怎么看到人家就心不在焉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吗?”
“没有呀,我也是在担心你爸爸呀,你那个后妈都已经开始安排娘家的人进公司高层了,你哥哥再不出手,你爸爸的公司就会被抽空了。”
“不管了,这是他应得的,他根本就不应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丘子佟说着就扑了过去,亲吻凌幼成的脸。
“喂,大白天,在路上,别这样呀!”凌幼成差点崩溃了。
按下拒听键,青冉的眼睛再次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程紫衫的身上。
这是一家刚开的茶馆。古典的装饰无不透着一股浓郁的唐朝风。
桌旁的碗茶冒着氤氲,似一个扭动腰肢的舞女在翩翩起舞。
“丘学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程紫衫面带笑容,身体稍朝前倾,露露出丰腴的事业线。
“天上不会干白无故的掉肉丸子吧。”青冉看向一旁。
“我说的是真的,其实这样算起来,我程氏集团并没有亏本,只不过帮你托管而已。”
“托管?”青冉觉得有引起滑稽,用高价将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收购,然后交给青冉管理,而青冉只需将每年的赢利转入程氏集团帐下以作为收购的成本,直到抵消所有收购的成本,便将经营权完全交给青冉,双方从此再无关系。这个奇想竟然会出自面前这位经济大学商学院校花的口中?青冉宁可相信她出门前喝高了。
“以程氏集团的资产,这不算什么。”
“十三亿,你竟然说不算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凌氏集团也不过二十亿的市值,如果可以,我还想跟凌氏集团谈谈。”
“你跟凌氏集团谈?”青冉更加怀疑她背后的目的了。
“你也知道,我们这届商学院的毕业生再过一年就毕业了,我爸爸给了我十五亿的创业资金。”
“二十亿的创业资金?”青冉听到这个数字,还是吓出了一个冷汗,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跨国集团,竟然会将二十亿交到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女孩手中呢?
“当然,也没你想的那样简单,我不能提取那笔钱,要支配那钱,必须做出一份详细的报告给董事会,他们觉得合理,我才能使用这笔记。”
“你完全可以用这钱再开一家公司。”
“我更喜欢现成的东西。”程紫衫诡异的笑道。
“你终于开始松口了。”青冉暗想,他依旧不露声色地问程紫衫。
“现成的东西多得去了,为何要选择丘氏公司呢?他们只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阿斗扶不起,我可以学曹操。”程紫衫笑道。
“可昔这不是你所想要的东汉末年。”
“好啦啦,知道你历史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好,不跟你玩了,说正事。”
“我来也没有有打算跟你玩。”青冉看了看时间:“我一会还约了人。”
“谁?鱼可墨吗?”
“个人私事,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我说,我程氏集团收购你爸爸的公司就是为了你,你相信吗?”
“为了我?你什么意思?”青冉坐直的身体,紧绷起了每一根神经。
“我帮你把你爸爸的公司。”
“那是我妈妈的公司。”
“反正在我看来都一样,我帮你把丘氏公司收购到程氏集团名下,然后交给你运营,你离开凌氏集团。”
“让我离开凌氏集团?你想做什么?”
“凌幼成他不是一直想对付高木集团吗?他一个人做不到,你在他身边也做不到,但我可以。”程紫衫高傲地说:“我要做凌幼成身边的那个人。”
“呵。”青冉故意朝她身后看了看:“你这是等排队呐,走了一个鱼可墨,又来了你一个程家千金小姐?”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得到他。”
“啊,想想也挺合适的,你那么有才能,跟凌幼成一起,那是一对好搭档。”
“你要是真这么觉得,那就应该接受我的建议,这样我们就是双赢了。”
“可是你,好像忘了,还有我妹妹子佟。现在凌幼成身边的那个人是她。”
“恕我直言,你妹妹除了感情,还有什么可以支持他?他现在可是基督山伯爵,在他的内心深入,永远是复仇第一。也只有我,才能帮他实现这个目的。”
“复仇。”青冉犹豫起来:“我还指望子佟在他身边,能改变他的这个念头。”
“你不能抹杀一个人的生存动机!”程紫衫双手撑在桌上,伸过头,盯看着他的眼睛:“就像他无法阻止你向你爸爸复仇一下!”
“你说够了没有,这是我们的事!”
“这是大家的事,你不也是很喜欢鱼可墨吗?我可以帮你得到他。”
“你以为她可以被收买吗?”青冉嘲笑她。
“我当然不可能收买她,让她跟你在一起,但我可以让她离开高天宇,跟你在一起。”
“你。”青冉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寄照片的人是你吧。”
“如果我说不是,你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我的回答已经失去了意义,你只需要知道,我程紫衫并不比鱼可墨差。”
“你确实有心机,鱼可墨不是你的对手。”青冉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孩的手段的高明。
“要我离开凌幼成,可以。”青冉再次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时间:“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程紫衫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不要太便宜了丘氏公司,我要让我他们一无所有。”
程紫衫来前对自己说服青冉很有自信,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向提出如此绝情的条件:“你一定很恨你父亲。”
“是他害死了我妈妈,现在又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他应该受到报应,我不会让她们母女拿走我丘家一分钱。”
“丘学长,你的条件有些苛刻哦,本来我是想拿这十几亿,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可以只花几千万就将丘氏公司拿到你面见,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得留点钱给他养老吧。”
“反正,丘氏公司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现在不行,我可以等几年。只要我丘青冉还有一口气,我就一定要拿回来。”
“好样的,丘学长,我一定帮你达成愿望。”程紫衫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手。
同在一座城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纵使说好的不相见,但总也事与愿违。
曾经一起生活的父女,怎么也想不到,事隔多年后的第一次相遇,竟然会是在谈判桌上。
对于各拥有新开发区五分之一土地规划权的两家集团,他们之间需要通过这一次的谈判来作对开发区的公共基础设施作一些协调,以免造成重复建设。
这是鱼可墨第一次以高木集团首席代表的身份出席谈判会,而一方是作为新上任的程氏集团A市子公司的总经理。
程氏子公司很意外,高木集团会派出一个如此年轻的实习生身份的代表来与他们谈判,要知道之前的几轮谈判,双方已经陷入僵局。这已是第七次的谈判了。
而高木集团这边也很不解,他们都知道对方这个面前立有“鱼成飞”字牌的人是鱼可墨的爸爸,为何董事长还要指定她来进行这次谈判呢?
这已然成了父女俩的家庭会面了。
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鱼可墨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就手下留情。她不会忘记妈妈临死时的痛苦的表情,也不会忘记这些年,她如孤儿般的生活经历。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他只是一个路人甲,只是给了她一个名字的的陌生人,如果可以,她甚至现在就想离场将自己的名字改掉。
“鱼小姐,贵公司的方案里所提到的管理采购其成本要远高于国内价格,虽然这些基础设施是由政府出资,我们也只是拿出方案要来,但每一分钱都是纳税人的钱,没有必要再从国外进口了吧。”鱼成飞此时一心想着要将谈判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的迫切需要证明自己,他绝不是简单地抱着女人的大腿往上爬的那种人。
“鱼先生,贵方的方案虽然考虑到了成本问题,但是你们所供应的材料耐久性不高,不出十几年,就会开始老化,到时要替换,工程量会很大,我们的价格虽然是贵了三分之一,但是耐久性绝对要高于国内同类材料,你要知道,开发区的建设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们作为首批入驻的大型企业,也得为其它后继的同行考虑一下吧。”
“政府将第一期的规划交给我们,当然是想让我们以市场的角度来操作了。”
“现在是绿色经济,别的企业还没有入驻,这些基础设施就已开始大修大补起来,你觉得政府需要这样的开发区吗?”鱼可墨反问他。
对方各抒己见,似乎又将前几轮悬而未决的议题重复了一遍。
一个上午即将过去,但谁也没有退让。双方者认识到,这又将是一次徒劳的谈判。
午间休息。
鱼可墨独自走在谈判所在的酒店广场上。
球状大理石一字排开,将广场围成一个圈。
她就绕着这些球状大理石散步。这种大理石在城市各处都可以见到。钱可墨依然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三口饭后散步时,她站在中间,爸爸与妈妈各牵着她的一只手,提着她,让她从这些大理石上跳过去,有时一不小时,她会一屁股坐在上面。
那时,他们的生活虽然简单,但也是充满了幸福。
想到如今,她不由地叹息起来。
鱼成飞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杯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水。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走自己的路。
“我知道,这样跟你见面,有违谈判的规范。”鱼成飞跟在她身后,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不想因为与对方的谈判代表私自见而让人抓了把柄。
“那你还来找我?”鱼可墨冷淡地说。
“看你能坐在爸爸面前,爸爸很为你高兴。”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我爸爸?”鱼可墨怒不可遏地回头冲他吼道:“你没看妈妈当时是怎么一个表情吗?她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却为自己将我们抛弃。”
“我那是想改变我们一家的。”
“改变,你确实改变我们一家了,你看看现在,妈妈死了,我一个人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
“没有如果,你都已经不要我们了,你现在还来说如果,晚了,太晚了!”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爸爸,但是,我只想说一句,你错怪凌家的人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鱼可墨又冲他吼了一声,然后跑开了。
“可墨,不要像你妈妈一样,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鱼成飞在她身后喊道:“你不可以认输,对谁都不能认输!”
鱼可墨只顾自己跑,并不会理会鱼成飞的那些话。
鱼成飞很想将真相告之自己的女儿,身为父亲,他再怎么自私,也想自己的女儿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到嘴边的话却又在那一瞬间咽了回去,如果说了,那么他今天的地位就会被夺走,他又将回到一无所有的起点。这样的话,他这几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既然鱼可墨都说她知道,那也好,不用他来道破真相了。鱼成飞觉得自己心安理得,喝着茶回去准备下午的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