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LivChic》当记者呢?”突然,他问。“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是时尚杂志?”
普通一个问题,听入耳裡,我心却有一股震动,脑海中的记忆霎时间有如热水般沸腾起来...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一直这样同自己说。可,不去想不再提不代表事情就真的被遗忘。如今不经意一掀,封存已久的记忆就这么轻易被掀开来...
记得那时候,刚大学毕业的自己,一个热血青年模样。带着满怀的理想与抱负,兴致勃勃到《先锋报》去上班,想为信仰和正义奋斗。或是天真,或是入世未深,直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一切终究抵不过一把锁,世俗的枷锁。
倏然,“嗞嗄!!”一声,把恍惚的我从思绪中抽离,准备出访的记忆也悄然退下。乍看之下,原来是面前厨师正好将些扇贝放到铁板烧煎,因扇贝上的汁水流泻,与铁板上的热油抵触而发出‘嗞嗄’声...与此同时,才意识到身旁一双深邃眼睛正盯着自己。也不晓得他是否瞧见自己刚刚瞬间变幻的情绪,我连忙使出微笑,故作轻快道:“当时尚杂志的记者没有什么不好啊!时尚,多姿又多彩。”
他是看见了吧?看见了我的异常。所以他态度更是自然,只是轻轻一说:“我以为像你这样年轻又认真的记者,会想要成为前线记者,至少也是社会新闻或政治新闻?”
我后来才发现每次他特别自然的时候都不曾是单纯的自然,不管是发现还是隐藏。
服务生把两组用黑色日式小碗、小碟盛满的味噌汤,和凉拌小菜分别各自放到我和他跟前。我用筷子轻轻往小碗裡的味噌汤搅一搅,啜了小口,若有所思道:“社会和政治新闻对我来说,前者太沉重,后者太变幻无测,太...複杂了。”我继续强调:“更何况时尚杂志需要的时间和精神一点也不比社会或政治新闻少。今天研究香水、明天瞭解新护肤产品、后天探讨下季服装...做了二十几年的女生,我呀,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女人’这个课题这么长知识过。”
也许想证明些什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随即抬起下巴示意他望向我们斜对面一个OL。把嗓子压低,我似发现秘密的对他说:“像你看!现在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拎的LV包包是冒牌货哦!”言罢,我的视线马上转向另一个方向,续道:“你再看看你对面左边那理着平头的中年男。他的领带看起来和他髮型一样‘呆板’。可是,却是Armani经典款之一噢!”最后,我把视线转回他身上,瞟了眼他手腕说:“还有你手腕上这只名表,是2007年全球只得20只的BlugaryAssioma,对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是20只裡的第几隻,可是我当初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半镂空设计可以清晰地欣赏每个由师父手工抛光、倒角处理的零件,而表背面更可以让你透视精緻的陀飞轮运。”说完,我脸载得意地看住何亦宪。
他却一句话都没说就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开怀,也很好看。
半响,他说:“你知道吗?你刚刚的样子还真八卦。”顿一顿,又慢条斯理道:“不过,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