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你是我记忆里一抹青色的凉
3628300000024

第24章 湘妃竹

从北京回来,大家自然是要聚会畅饮的,王官奕剑也就依着先前的诺言,请了客。虽然上官德胜依然以老大又是班长的名义要接下这请客的单子,但王官奕剑也总是不愿意的,毕竟这一次,他是赢家,又必然不能让东方晓菊请客,执意如此,上官德胜便也不再多说。

于是,依然是在兰苑,依然是那张桌子,只不仅仅有五个人,还有东方晓菊,还有大二的黄埔雅丽和司马志萍,甚至还请了林谦和慕容雁峰。

大家都很开心,自然免不了一顿寒暄敬酒,王官奕剑虽是向来不胜酒力,今天却也是喝高了去。看着东方晓菊红彤彤的脸颊,自己本来就漫红的脸也不禁更红了。

只是偏偏不巧,黄埔雅丽和司马志萍却是女生中少有的能喝,待众男生都不胜酒力快要昏昏睡去之时,却又端着酒杯来敬王官奕剑。这时,王官奕剑已是脸颊通红,意识模糊,见着面前这一满杯酒,也不禁皱眉。

“学姐,王官奕剑确实不胜酒力,这一杯实在是喝不下,又不能悖了姐姐们的意思,大家都随意罢!”

只是那黄埔雅丽和司马志萍虽是几瓶酒下肚,却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好不容易逮着王官奕剑小醉的姿态,自是不舍的。都说女人的好奇心重,她们两位大美女也顿时来了兴致,偏偏要一瞧王官奕剑这小帅哥的醉态,对王官奕剑的推却之词,自是不依的。

“小帅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儿辈尚且慷慨若此,何况热血男儿!”

“这……”王官奕剑听闻,也不禁一时语塞,无奈地看向东方晓菊处,想要取得一些求援。

东方晓菊看着面颊绯红的王官奕剑,本已是不忍,又正好撞见王官奕剑祈求的眼神,更是心下不忍,开口解围:“两位学姐虽是酒量俱佳,不过终归酒多伤身,还是适量才好。”

看到东方晓菊出言解围,王官奕剑心下感激,向东方晓菊望去,只见那俏脸更是红润,四目相对,又是更加羞涩不堪,纷纷又转过了头去。只是东方晓菊本身言语温和,声音悦耳,以健康作借口,又是有理有据,黄埔雅丽和司马志萍也是一时再找不到更好的反驳,加之东方晓菊作护,便也不再缠着王官奕剑,只一个劲儿的叫屈吃醋。

看着黄埔雅丽和司马志萍的劝酒姿态总算是缓了下来,王官奕剑便连忙附和,以便脱身,直叫:“随意随意!”

虽是随意,这么一来一往,王官奕剑却是再受不住的,索性挑了个借口便离了桌子。

出了兰苑,才发觉空气中一丝凉意。

王官奕剑突然有些感概,不知不觉之中,与东方晓菊相识竟然已经将近4个月了。4个月,并不算长,却也并不很短,它的时间已经足够去清楚的认识一个人,但似乎还不足以去真正了解一个人。

我了解东方晓菊么?王官奕剑不禁自问。除了她爱诗词以外,或许什么都不了解的罢。她的身世、她的家庭,甚至她的朋友,都一无所知,而东方晓菊对于自己,亦是如此的……

12月末的南方还没有雪,却也并不如北方那般干燥多风沙,大部分树木都不若王官奕剑记忆中的冬天那般光秃,还保持着夏日的葱绿,只是少却了夏日的炙阳,没有那般生机,倒是素净许多。唯有路边几棵银杏,飘落下最后几片干黄的枯叶,似乎在像王官奕剑证明着深冬的到来。

比起室内的潮湿温暖,室外干燥而凄冷,遇上身上发热的酒意,王官奕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瞬间清醒了许多。

室外的空气总是要好很多的,况且还是在空气质量相对较好的校园。

王官奕剑向来不喜机械时代的忙碌与嘲杂,便借着醒酒的借口朝兰苑边的竹林走去。

竹是南方仅有的,王官奕剑在家乡从没见过,然而印象中的竹子总是郁郁葱葱,碧绿似的尖叶向上挑着,显示出勃勃生机。

竹向来是中华民族高洁、坚韧之气的象征,笔直入天,光洁如翡翠。而这里的竹却大多黄渍斑驳,裂纹遍布,形状也不若电视电影中那样高耸入云,而多小丛,那竹叶也是斑迹点点。说有些苍老颓败,却又极尽女子风情之态。王官奕剑虽然来这兰苑吃饭的时候蛮多,但这片竹林却是很少来,又见林间小池内残荷败叶,对于这景这幕便是突生感慨,不禁吟咏起来。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

这本是首王室悲秋之作,就王官奕剑温语念来,配上这南方的暮冬残景,竟也别有风味。正当王官奕剑吟咏忧悲之时,身后竟传来一阕极是悦耳的女声。

“手卷珠帘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暗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峡暮、接天流。”

“东方晓菊!”蓦然回首,便是一抹倾城浅笑,荡漾了春波秋露。

且说东方晓菊本是有些不胜酒力,又正好撞见王官奕剑跌撞而去,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自来亦不喜这种人群聚多的热闹繁杂,便索性也编了个理由离席而去。

东方晓菊匆匆下楼,已不见王官奕剑身影,不觉有些失望,又不好再回饭桌,看到一旁竹影斑驳,水影黯然,突然想起那里还有一池静水,这暮冬时节,虽多残败之景,但东方晓菊素来喜爱那素色便索性移步过去。

只见湘妃竹下,残荷池边,一男子迎风而立,面目温朗,轮廓清明,负手倚靠竹边。他身着一件浅咖色呢大衣,微微露出白色衬衣立领,大衣被风微微吹起,显出男子修长均称的身材来,下面一条黑色休闲裤,优雅中不乏悠闲,随意中又不乏庄重,煞是英气而果率。

池中波澜荡漾,残荷摇逸,时有几片竹叶飞入潭中,溅起圈圈涟漪,将那已经飘落的竹叶又纷纷荡起,若一叶叶扁舟随波散开。又有几只小虫跳入那一池静水,引得碧波浅浅波动,又惊起其他更小的飞虫纷纷飞起,又瞬间降落残叶当中。

东方晓菊一阵心动,竟看得呆了,又隐约听得那男子轻轻浅吟起李璟的《摊破浣溪沙》来,不由心动,那声音若即若离,不徐不紧,这悲秋恨秋之作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煞是好听。东方晓菊触动心弦,春心佯动,不禁低吟起李璟的另一首《摊破浣溪沙》来。

男子听得美词,意动心惊,回首,伫望。

果然是王官奕剑,瘦削而略显苍白的脸庞,搭配合体的服饰,玉树临风,却又少却那一分妖娆,多了一分诗性男子的涵素,更是英气勃发。那回头一瞥,更是让东方晓菊脸红心跳,好不容易被冷风吹散的红晕又瞬间上窜,羞涩之余,不禁微微一笑。

却说王官奕剑听闻那银铃般悦耳嗓音,回头一望,只见身后一女子,内里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护住纤细的脖子,身着红黑格子呢大衣,一条同色腰带束在腰间,显出芊芊细腰,勾勒出曼妙轮廓,下面一条棉质西装裤,一双褐色小坡跟鞋,立显纤细却紧实的小腿以及娇小的足踝。微微泛红的脸颊,清澈的眼眸,微微卷翘的睫毛,平实却不平凡,即便是再平常的面貌也显得越发娇艳起来。依然是一副大框眼镜,架在小巧微翘的鼻梁,又不乏学者文妙之气。那一抹倾城浅笑,荡漾了春波秋露,退却的潮红也是瞬间上涌,一时平静的内心不禁又是一番浪翻泉涌,若鹿撞、若兔跳,千言万语系于全身,却单单化作那个朝思暮念的名字,脱口一声:“东方晓菊……”

听闻那温柔的一声叫唤,东方晓菊又是绯红满面,有些促狭,羞涩如少女豆蔻,心中某个东西突然绽放开来,唯独余下那一抹浅笑荡漾面颊。

王官奕剑羞涩的一声叫唤,又瞬间低头四顾,生怕愠怒了佳人红颜,却又迟迟不闻佳人俏骂,微一抬头,却见东方晓菊满脸绯红,灿若桃花,这一景深冬的肃穆瞬间变作了春日艳阳,又带得些许雾霭,将这一抹红晕萦萦雾绕,若隐若现,更是妩媚鲛绡。得知东方晓菊并无责怪之意,又得打破这尴尬之境,王官奕剑不免气紧,欲言又止。

却不待王官奕剑再次发话,东方晓菊却道:“不想王官奕剑好诗意,如此这景,也就只有王官奕剑能将这悲秋之作颂得如此大气。”

听闻佳人赞赏,王官奕剑又是面上一红,微微颔首:“王官奕剑愚钝,本想自酌一首,无奈心中只有这李璟一阕《摊破浣溪沙》,便吟咏而来,不想被佳人所闻,自觉惭愧。”

“王官奕剑说笑了。”想起自己续的那一阕中的隐隐春意,东方晓菊更觉脸红心跳,有些不知所言。

“只是王官奕剑自小生活在北方,难得见着所谓‘四友’之‘竹’,今日见的,却是别一番风味的。”王官奕剑看见东方晓菊又是俏脸泛红,知是刚才词阙中有相思爱慕之意,不觉羞涩。又不知佳人所想,便将这话题渐渐扯开了去。

“却是如何不同?”听闻王官奕剑转开了话去,东方晓菊又是感激,又是没来由的一阵失望,便索性好奇心起,问了下去。

“王官奕剑常闻‘竹’之坚韧挺拔,却不知竹子也有这般颓败之态。”

“不知王官奕剑可知‘湘妃’二人?”东方晓菊浅浅一笑。

“东方晓菊所说可是舜帝二妃娥皇、女英?”听闻上古神话,王官奕剑不觉有些诧异。

“自是娥皇、女英二人。”东方晓菊依旧微笑着,若春风拂面。

“却不知‘湘妃’与这残竹有何关系?”王官奕剑听闻东方晓菊将话题扯入舜帝二妃,惊诧不解。

只见东方晓菊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知王官奕剑初看此竹,却是什么感想?”

王官奕剑微微一惊,既不知东方晓菊意欲如何,便索性将之前疑虑全盘托出,“初见此竹,一片萧索颓唐,然而一丛丛、斑点漫布,那萧索之余,却是颓唐稍减、悲戚有余,再一看来,心中所想那耸天入云的青竹巍峨挺立,而这里的竹子却是小而密,一丛丛,随风而摇,更衬着这潭水,更添女儿愁态,不禁心伤……”

东方晓菊又是微微一笑,“这便是了,此竹名曰‘斑竹’,又名‘泪竹’,亦曰‘湘妃竹’,只因其斑痕点点,若湘妃洒泪……”

“难怪?”王官奕剑听觉此竹名曰“泪竹”,又名“湘妃竹”,便是恍然大悟:“难怪此竹不若平常所见的竹子那般高耸挺立,英气勃发,反而娇小脱俗,颇有女儿姿态,颓唐之余,更生悲戚泪泣……”

“那‘斑竹一支千滴泪’指的便是这湘妃竹了,你那首悲秋之作,在此处吟来,更是切景非凡的。”东方晓菊说着潇湘竹,来了兴致,却又偏偏不禁意提到那两首词作,想起绵绵思情,又是颊上一红,低下头去。

王官奕剑对东方晓菊本是极为崇拜的,之前听闻东方晓菊词阙中有思念不寻常之情,频频应了自己懵懂情愫,羞涩之余,更是欣喜异常的,如今听闻东方晓菊一番讲解,又顿知此词不过是应了实景,心下也不觉寂寞、失望,然而又想那东方晓菊虽然相貌平平,气质却是如同出尘仙女,自己凡俗子弟,又是如何比得上,心下又是一阵愧疚。然而愧疚之余,想来自己这段时间对东方晓菊话语形态之念念不忘、屡屡相思,又是一丝丝羞涩,见着东方晓菊绯红的脸颊,便是更加羞涩,脸颊又是一红,索性也低下了头去。

于是,湘妃竹下,残荷池边,暮冬肃然,又微微吹拂着缕缕“春”风,这一男一女两个新生皆是面颊通红、羞涩难堪,相对而立,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