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你是我记忆里一抹青色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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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东方晓菊篇

却说期末前的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的,因为轻松的大学生涯总是过得太过舒适,时间也不觉飞逝,大多数学生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期末就该到了,而最惨的莫过于还要参加自己一无所知的期末考试。1月27日晚,东方晓菊也临时抱佛脚,正在准备第二天下午的语言学考试,身边堆满了语言学相关的书籍——《语言学概论》、《现代汉语》、《音韵学》等等。兀自看得用心,放置一旁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自那日湘妃竹林与王官奕剑相遇,东方晓菊自己就没来由的一阵欢喜一阵悲悯,更加之上回与默默的对话,更是心冷心热,难以控制。今日好不容易入了学习的状态,静下心来,偏偏一旁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着震动的手机和发亮的屏幕,东方晓菊又是一阵心紧,直如鹿撞,虽然明知不可能是王官奕剑的电话,却偏偏内心里就如此地期盼着什么一样。战战巍巍拿起手机,故作不经心的一瞥,竟然是妈妈的电话。

家族事情么?

还是他们发现了王官奕剑的事情呢?

东方晓菊不免心下忐忑。

闭上手里的笔记本,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地走进楼道。

“母亲?”东方晓菊轻声说道。

“喂,东方晓菊?现在忙么?怎么说话声音这么小?”

“我在图书馆呢,不好说话,大家都在忙着复习考试呢,不太方便说话。”

“哦,那你待会复习完了再给我打个电话吧,有些事情需要传达。”

“我知道了。”东方晓菊闷闷地挂断了电话,心里确实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从楼道出来,东方晓菊突然觉得图书馆静的可怕,之前那些翻书声、窃窃私语声、厕所水声、走路声似乎都淡了去,那种阴云般的不安感更是强烈了起来。东方晓菊有些不耐烦地翻着手上的书籍,右手上的笔端不安分地在一旁的草纸上写写画画。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难以忍受这份不安和躁动,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已经9点多了,图书馆的借书系统已经关闭,东方晓菊恋恋不舍地望着书桌上的一堆堆资料,又无奈地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厚叠笔记,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罢了,就这些书恐怕能看完都不错了。”

出了图书馆大门,东方晓菊想起母亲的叮嘱,便打开手机,拨号。

“嘟……嘟……嘟……嘟……”不知为什么,东方晓菊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更是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喂,东方晓菊啊?”终于话筒那边传来东方晓菊母亲的声音。

“嗯,有什么事么?”东方晓菊有些皱眉。

“嗯,东方晓菊,你父亲叫你明天回家……”

“明天?明天还有一门考试,考完试还想和同学一起吃顿饭呢……”

“试不用考了,我已经给你们老师打了招呼,分数不会低的。至于和同学吃饭,以后再说吧!难道还有什么比家族事务还要重要么?”

“这……”东方晓菊没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一旦父亲说的话,家里人绝没有人会违抗。

晚上回到寝室,语言学的书自然也是没有心思再去看的,便索性洗洗睡了。刷牙时,望着漆黑的夜空,东方晓菊一时有些恍惚,四个多月,如同做梦般美好,或许之前18年的所有自由都比不过着四个多月的时光。

自由,真的很好。

只可惜,现在又将踏入那金色的牢笼,逃不掉了。

王官奕剑……

30岁……

东方晓菊在床上不知翻来覆去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28日一早,管家黎叔便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宿舍楼下了。

黎叔开车1个多小时就到了东方晓菊家的私人机场,然后搭上私人客机,3个小时,来到东方晓菊老家所在的城市,又是1个多小时,才总算到了东方晓菊家的别墅。

富丽堂皇、雄伟傲立,虽处身于郊外,却如同皇宫一般禁卫深严,装修豪华。

那个人,就在里面。

东方晓菊的父亲,钱子夏,国际出口商贸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世界经贸组织理事……

有人说,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属于自己的标签。

而这个人身上,几乎每一个标签都是如此的闪光亮丽,几乎每一个标签都代表着一项权利。

他睿智,他果断,他雷厉风行,他有着优秀的组织能力,他把握着世界上相当一部分的经济能力和政治权利。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东方晓菊在压抑和束缚中生存了18年,一个让东方晓菊如此痛恨着的男人。

她踏上那令人作呕的巨大台阶,仿佛要只身走入那华丽的皇宫接受死刑,带着厌恶和不满,还有深不见底的压力和恐惧。

冰冷的世界,各种机器在搜寻着东方晓菊和管家黎叔的身体和行李。这里太过独立,而世界上的一切都仿佛与这里无关,深严的大门将世界紧紧锁在外面,留下一堆机器捆缚在这华丽的殿堂。东方晓菊很想笑,她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笑话,偏偏这个把世界锁在门外的牢笼,却掌握着世界的命运。一堆机器掌握着世界,而那些真正有理想、有活力、有人生的人们却小如蝼蚁,埋没于漫漫黄沙,最终再为了生存,埋没了理想和活力,成为这群机器的机器……

真是个烂俗的世界!

大门上的红外线设备很快识别了东方晓菊和黎叔的身份,又经过层层检索,东方晓菊总算是进了大厅。

里面依然漫布着令人作呕的铜臭和恶俗到极致的装修,唯唯诺诺的仆众带着虚假的面具,喜笑颜开地迎接着他们。东方晓菊似乎都能看到这些面具下麻木而厌恶的脸,和毕恭毕敬后面漫天的脏话。厅堂里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生怕惊扰了这位钱家千金,只余下东方晓菊与黎叔走过的脚步和回声。

走廊里铺着整洁昂贵的地毯,墙上贴着厚重的墙纸,挂着世界各地的名作。那些都是父亲的私藏品,也是向世界宣布自己权利和财产的方式。

走廊的尽头挂的是一副梵·高的《向日葵》,那是钱子夏最为自豪的一件作品,从苏格兰的乡下以9亿美金的高价收购得来的。不论谁到东方晓菊家作访,这条走廊是必经之道,为的便是向他们展示这幅高价画作。

东方晓菊看到那明艳的黄色和扭曲的线条。

那是一个生存于社会最底层的人的呼喊,他在向世界发出求救。这大量的明黄不是乐观的精神意义而是对这个世界之黑暗的强烈痛诉!东方晓菊突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在生存的压力下残喘的作者,他背负着命运的魔咒,丢失了爱情、丢掉了健康,唯独保存的那一丝信仰也在命运的折磨下渐渐埋入黑暗。于是他点起那心中的烛光,将这扭曲的一切都名副其实地画出来,表现着,又用大量的黄色炫耀着自己那从不曾缺失的信仰。父亲,你的信仰呢?东方晓菊不禁喃喃。

大约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总算走出了这栋巨大的房子,又是一阶阶高耸的楼梯。

“东方晓菊小姐,前面就是钱董的房间,小的就到这里,小姐你自己进去吧。”黎叔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好的,我自己上去了。谢谢黎叔。”东方晓菊淡淡答道。

走上楼梯,那上面的世界越发显得不落人间,更加深严而冷酷,坐在上面的人也更加残酷而凶狠。

又是一扇扇合金的大门,又是一场又一场机械般的检查。东方晓菊已是习惯了这种烦琐而深严的程序,只如一个木头人一般任各种机器的摆布,麻木地对待这一切。

总算到了头,最后一扇门了。

欧式的精雕木门,没有了任何机械设备。

东方晓菊轻轻将大门推开,便是她真正的家了。

依旧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般的大堂,水晶灯高高掉在空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地下是深红的羊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地表,每一个角落都摆放着价值不菲的瓷器,和从世界各地移植过来的珍贵植物。东方晓菊对这些奢侈的东西却是再没有多看一眼,径直走向右侧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父亲钱子夏和母亲兰梦夕的房间。

“哆哆……”东方晓菊轻轻地敲着房门:“父亲、母亲,东方晓菊回来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柔媚的女声。

东方晓菊推门进屋,里面完全不若外面的整洁。贵重的各种家具混乱不堪,衣服、床单丢的到处都是,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一幅活色鲜香的画面呈现面前,一男一女两个裸体环环相抱,舌头融合在一起。男人剑眉朗目,瘦削的脸庞、极薄的嘴唇,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和狡诈。女人蛇腰翘臀,画着浓妆,肤白貌美,皮肤吹弹可破,手脚并用,缠绕在男子身上,说不出的妖媚。

正是钱子夏和兰梦夕。

看到进来的东方晓菊,钱子夏拿了一床被子塞给兰梦夕,又从床下捡起一床被子遮住自己的****,这才正眼朝自己的女儿东方晓菊看去。

“东方晓菊回来啦!”似乎刚才的爽劲还没过,钱子夏有些兴奋,然而看到东方晓菊一副没落的神情,又拉下脸来:“怎么现在才到!”

“唉!哪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对人家那么凶做什么?”兰梦夕迅速地用被子裹住身体,便向东方晓菊走来,环抱住自己的女儿,向钱子夏故意嗔目。

“哼!”钱子夏显然不喜自己的女人对自己又任何不敬之举,立即起身,毫无避讳的穿上了衣服。

“东方晓菊,下个月我要去俄罗斯调研,可能要半年,你跟我一块去。钱子夏边穿衣服边向东方晓菊命令道。

“半年?那学校怎么办?”虽然对父亲的命令一直是有令必从,但突然接到这个消息,也难免有些诧异。

“那破学校?不用去了,我会安排好,到时候你就跟着我,给你再俄罗斯找一个学校上着便是。”钱子夏的态度很强硬,强硬到不容拒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晓菊却第一次有了反抗的想法。

或许因为那可望不可即,稍纵即逝的自由,或许因为那个叫做王官奕剑的男生……

“父亲,我想回学校上上课,进一步学学诗词歌赋,那也是一种历练罢。”虽说想要反抗,但钱子夏那强大的气场却压得东方晓菊有些喘不过气来。

“诗词歌赋?之前不是都给你找了个专门的老师么?他可比什么中文系有学识多了!况且你也这么大了,也应该学着点外交事务,别总想着你那些凄凄怨怨的诗词歌赋。”钱子夏的语言依然毫无商量的余地。

“父亲,那里有我的朋友。”不知为什么,东方晓菊这一次却想要坚持到底。

“哦?朋友?呵……”钱子夏一阵冷笑:“为了几个所谓‘朋友’,连父亲的话也不听么?”眼神中突然变得凛冽,像要肃杀一切。

“子夏,东方晓菊也不是从没出过家门,这刚遇上几个孩子,就黏上了么?”兰梦夕看着气氛不对,便赶紧打了圆场,只拿眼神吹促东方晓菊。

东方晓菊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只坚持着:“父亲,我想留下来。”

“朋友么……呵……”钱子夏喃喃自语,瞬而高声笑起来:“哈哈哈!好!我们家东方晓菊也难得坚持一回,准了!”钱子夏竟然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之前一直战战兢兢的兰梦夕不禁为东方晓菊捏了把汗,东方晓菊也有些诧异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仿佛许久不认识般的陌生。那种陌生感只是越发的强烈,有一种不好的兆头,却不知缘由何从。

不过还好索性留了下来,东方晓菊终归是单纯的,心底也难免一阵兴奋和喜悦。

“若父亲没事,那东方晓菊就先走了。”

“去吧,嘿嘿!别忘了你的原则!”钱子夏依然在笑,只是喃喃地提醒着东方晓菊。

东方晓菊又是不禁一颤,后背发凉。倒也终归走出了这个房门。

或许,又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罢。

这个自由是自己争取过来的,须得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