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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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昨天下了一天雨,没有地方去。想看看,我认识的人中间,走的走了,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只有我困在斗室,闷得我要死!这种天气妈妈还出去,听说有家报纸要进口新式轮转机,她要争取这笔一千多万的保险生意。妈妈从不对我们诉苦,但是我常听见她对梅姨叹苦经,保险行业竞争得很厉害,能站住脚也不容易,妈妈虽然不算美丽,但她最大的优点是态度温柔,她有个性,可是从不发脾气,每个人都觉得她关心自己,除了我例外。她所有的时间都分配给大家了,留给我的实在寥寥无几,以前我心里常常有怨,现在不了,我宁愿她疏淡我,给我自由。我需要自由,自由的爱你。

昨天埋头睡了一下午,把妈妈吓了一跳,以为我又病了,摸摸我温度正常,要不然又会把王医生请来。我有病一点也不假,不过她不知道,就是王伯伯来诊断也查不出来,因为我的病是心病,由思念你引起的。

我住的这间房靠近厨房,我最讨厌听阿玉呀呀的唱小调,难听死了!自以为臭美,弄得我不耐烦,开门大骂她几句,我知道她低声哼唧着不服气,但是我耳边到底变清净了。阿玉是个脓包,不会被我骂走,我们家的工作虽然不轻松,可是有外快,外快比薪水还多,她怎么会舍得不做?不过以前就有佣人被我骂走过,妈妈说我不应该,要我改脾气,我才不改。什么应不应该?她也不想想难道她应该和爸爸分开,让我变成没有父亲的女孩?不但妈妈的话我不听,谁的话我都不听,我只听你的,你发现没有?只要你劝我,我多多少少都会照着做,阿玉挨我的骂真的少多了,因为我没有忘记你说的佣人虽然做劳苦的事情,但是人格不比我低,有必要可以和颜悦色劝导,自尊人人都有,不要伤害她。也许你听见我骂阿玉会不高兴,不过我向你保证我并没有过份,绝不像我对以前那几个,每次我都巴不得把他们骂辞工,家里没有佣人看妈妈还请不请得成客?我反正什么也不管,连自己的房也不收拾,阿玉来以前,一时雇不到佣人,妈妈忙内忙外累得病倒了,梅姨说我没良心,妈妈生病也不过问,我说我也是病人呀!梅姨顶顶可恨!她说我的病是自找的。妈妈倒以为那次事感动了我,我对阿玉很少恶言厉色,她再也不会知道是你教导我的。

我可以禁止阿玉乱吼,但是我不能骂弟弟,我不懂什么事情值得他每天那么高兴,放学回家总是一展歌喉,鬼叫鬼闹的也难听!小时候他还肯听我的话,妈妈不在家我就打他,打了他还不许哭,更威胁他不可以告诉妈妈。他比我小四岁,哪里敢不听我的?以后一年一年他长得高过了我,就在他长得和我一样高的时候我就不再打他了,因为有一次他回了手,其实他不是回手,是用手挡了我一下,力气大得使我退后两步,手也震得有点发麻,当时我真气得想哭,想再动手,但是又顾忌她抵抗,他比我冷静多了,目光冰冰的,那付架势很吓人,我发现我完了!他不但不怕我,也不尊敬我。我最恨他的是他冰冰冷冷对我说的话,他说我知道你嫉妒我,你也可以好好读书讨妈妈的欢喜呀!我恨他,到现在还恨他,因为他的话把我伤害得太深。你不是说自尊人人都有吗?我是他的姐姐,为什么他不维护我的自尊?

不用弟弟说我也明白妈妈喜欢他,不喜欢我,在这个家里我是多余的,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我眼前的两条路,自杀或者结婚,我自杀过,没有成功,学校认为我神经不正常,强令我休学调养。我恋爱过,也没有结果,现在想想那都不是爱情,是自我折磨。

可能我爱你也是自我折磨,不过你和他们不同,我不是指你的处境不同,是指你不像他们甜言蜜语,专检好听的说,专检好看的做。你虽然没有教过我,可是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我的老师,你虽然不先认识我家里,可是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我的长辈,我们一起散步时,我又觉得你象普通的男孩子,只是你比他们善良、好心。有时候我真恨你对我的态度,我对你大喊过,别把我当成一个幼稚的女孩,把我当成一个成熟的女人,凡是我发脾气时,你总保持着你的心平气和,轻轻的说你知道那不是事实。气极了我便抓住你的衣领对你说是我愿意,我愿意什么都给你,你含笑摇着头,你说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像发狂似的顿着脚,连连喊着我不会后悔!我忽略了你眼里的那股悲哀,你说等你后悔就晚了。

如果我有后悔的时候,就是那种被拒绝时的羞恼造成的难堪了,几次我连一声再见也不说,便突然掉头离开你,当时我诅咒着你巴不得这一生都不再见你。回到家里,我把自己锁起来,蒙头哭泣,我咬自己,抓自己的头发;我先恨你,后恨自己,最后我喊着你乞求你的饶恕,第二天我一早就打电话给你。打电话总是算准时间,因为我有你的课程表,短短几分钟不能谈什么,但是你的声音照样和平愉快,一开口就问昨天晚上你睡得好不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钦佩你的大量,我更暗自告诉自己:这个人,不论他怎样对待我,我决定爱他一辈子。

虽然你一直否认,可是我一直肯定你是为了躲避我才走的,你告诉我S大学聘请你两次去讲学,你都推辞掉了,同样的机会,在和我相爱以前你不接受,为什么接受在和我相爱之后?我问过你很多次,你都说不出道理。也许你根本不承认和我相爱,你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个爱字那是事实,不过你曾经送给我一把金色的小剑,那次我们从咖啡馆走出来,本来我们要分别的,可是你不经意的提起你要为小莉莉带点巧克力回去,你经常说莉莉多乖多可爱,有时在你出门以前睁着大眼睛说爸爸给我带糖可不可以?我坚持陪你一起去买,你才勉强答应了,你说你不怕什么,她很贤惠而且大量,从来不疑心你,即使被熟人碰见,也没有关系。但是你顾虑到我,你不愿我因为你遭受任何不清白。我哈哈大笑着,注意到你的警告目光我才忍耐住,你问我为什么笑?是不是笑你思想古板,我说你不但古板而且古得厉害,我们在街上走走算什么?我亲眼看见我的女同学和男同学进旅馆。我的话像把你打了一棍子,你突然闷声不响了,你没有看我,可是我看得出来你的脸发僵。你以为我撒谎?我说事实呀!我没有说不是事实,你温和低声劝我,女孩子说话要留意措词。我只这样对你就是了,你以为我对谁都胡乱哇啦啦?你说天有晴天、阴天,坏例子不足为节。我不以为然,我说相爱的人都那样。你存心躲开我的问题,在旁边一家委托行停住说,看看里面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我跟着你站在橱窗前,东西真多,可是我没有心思看什么,我很想大声喊出来,我不需要什么,只需要你用行动来爱我。你一点也不顾我的情绪,有东西吸引住你,你指着一把金色小剑说,你看那把小剑的雕纹很古典,我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一把小剑有什么好看的?你这就不懂了,慧剑斩情丝。你说话的时候微笑中带着严肃,而且接着说我要买来送给你。虽然我极力反对,你仍然让店员取出来,连价也没有还便付了钱。我不要!我不要斩!当你把它放在我手里时,我恨不得摔在地上。声音轻一点!你在旁边提醒我,即使不斩,这么细致的小玩意也可以留着作纪念。

我把那把小剑收藏在抽屉里,第一次仔细观看它时,发现它的花纹确实古典,只有像你这种研究希腊悲剧的专家才懂得欣赏它。我开始珍惜它了,我常常抚弄它,你走以后我把它压在我枕下。它不但没有斩断情丝,反而牵出更多的情丝来,你说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