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悦来客栈,一个熟悉的身影将自己拦下。
笑得没心没肺的脸孔,偏偏生得俊秀倜傥,总是一身白袍,一根金丝腰带,长扬的黑发优质得都快赛过她的,不是东方竹又会是谁?
“小娘子,若不是为夫的得知消息,你真打算不告诉我你回来了?”他凑到她跟前,很自然地从她手里牵过马儿的缰绳。
她的眼神带着悲伤,浓郁地快要酿成满天的雾气,
“既然你知道我回来了,那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她用的是肯定句。
明明是很严重的大事,可他偏笑得灿烂,“不打紧,只要我的小娘子没伤着,死什么人跟我东方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瞪他,却没有什么可以反驳。
他仰头看天空,时间已经不早,声音不自觉地沉重起来,“回来了也好,我们不要在别人的国土上东躲西藏了,我们就要站在这云国的最中心,活给别人看!”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她淡淡的痛苦的声音,“荣兰……她死了。”
对于死者,即使是不关他事,至少他还是尊重的。望向她身后的马车,他问道,“你带她回来了?”
她默默点头,眼眶微红。
那个稳重的精致的荣兰在今早还送过早点给自己,一转眼,竟然已是天人永隔,再无相会。
“她……不可能被葬进宫里的墓园,我们就在这里为她找一块干净的土地把她葬了,至少也算是让她回到云国了,好吗?”他说的是事实,纵然为国牺牲,纵然是再大的头衔或功臣,不是王宫中人,便没有安息贵地的命运。
她再是点头。
东方竹一路选地,买棺材,掘地刻碑,因为天色已暗,因此做起事来也没平时的利索,刻完碑后就几乎完成了荣兰的典葬。要不是不愿看到小娘子累着的样子,他死活都不会管这档子事。又脏又累的,绝对跟他的原则相差得太远。
他站起身,活络了一下筋骨。整个过程,她都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虽然她没有感性地放声大哭,但她心里一定哭得很厉害。
蓦地,眼前出现一方小巾,他抬头,见是她递过来的。
“你额头上的汗。”她略略尴尬地解释。
他接过,在心底笑翻了天。他的小娘子,居然开始懂得在夫君面前示好了,真是进步啊!
用她的一方小巾擦过了汗,又反复擦拭了下手,他捏着小巾的边缘不好意思地问她,“还要了么?”
她摇摇头,他随即将之扔在不远处,像是极其避讳的样子。她哑笑,看他平日恨不得从她身上捞点什么的样子,还以为他会很烂俗地珍藏起那帕小巾留作纪念呢。
在墓前逗留了些时间,天色越加晚了,路上的行人也没什么了。
她轻轻地开口,“东方竹,送我回宫吧。”
终究,从哪里来的,要回哪里去。
“再怎么样,吃些东西再走吧。”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回宫再吃。”
他很了解地回答道,“回宫了我怕你根本不想吃。”
她看向他,最后妥协道,“好吧,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客栈不歇业的?”
他得意地向她眨了眨眼,“我们的老地方啊!”
果然,在附近所有店门都关了的时候,只有悦来客栈留有灯火,看到东方竹和他身边的天仙美人,老板亲自上阵当起了店小二。
“二位来点什么?”
“上点小菜就可以了。”坐到客栈最里面的那个老位置,他吩咐道。
老板应道,“好徕,马上就到!”
不多久,老板亲自端菜上来,端到最后一盘的时候,脚底似乎是没站稳,一个趄趔,菜汤翻了些出来,溅到东方竹雪白的衣袍上,化成几处难看的污渍。
东方竹面容煞变,声音冷漠起来,“下去。”
老板哆嗦着赶忙放下最后一盘菜,逃也似地离开。
强制自己忽略掉刚才的不愉快,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冲坐在对面的她说道,“快吃,别逼我想别的法子让你吃下去!等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
她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模样,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又看了那衣袍上脏了的地方,紧皱起眉,“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袍子。”
她一愣,“这天都黑了,附近都关门了,哪还有地方给你换?”
想着也是,但他浑身都觉得不对劲,眼看那老板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走来,他气都打一处来,面色绷紧,“你想干嘛?”
老板赶紧递上手中的东西,是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地麻色衣袍,“东方……大……大人,这是小人最好的一件袍子了,如果……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
她见他死瞪着老板手里的那件衣袍,知道他不情愿,于是起身,“若你不想换,我帮你擦擦吧。”
未料,老板激动地拦住她,一个劲地向她眨眼,撇嘴,看得她差点傻了眼,“不行!姑娘,千万不要!您坐着就行了!”
“怎么,这袍子擦不得吗?”她疑惑起来,仍伸出手去,却被老板打住。
“姑娘,不能碰!东方大人有洁癖的!”
她狠狠怔住,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