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律走到她身边,弯下身执起她的手,那双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双手实在是惨不忍睹。突然,他听到躺地上的她不规律的呼吸声,摆明了应该是自己刚才的动作伤到她了。将她的血手轻轻置于一边,他眼底深沉,眉头紧锁。
赶来的御医替莫颜确诊之后,一五一十地报告他,“这姑娘受过指刑和鞭刑,经过火烫过的牛鞭威力不小,幸亏只受了两鞭,皮外伤大家都看得见,至于内伤,那肯定也是免不了的。但内伤再重,调节一段时间也有的救。只是……”
御医突然的停顿让他的心底一颤,“只是什么?”
御医叹了口气,“只是,她的右手指骨断了两根,指骨已经变形,加上错位的时间太久,就算接好了,大凡也必是废了。”
他怔在那里,好半晌,才回过神。
她的右手废了?那就说明,以后她的衣食住行,都会和麻烦牵扯上?她完美无缺的身上,突然坏了一样极其珍贵的东西,这样的突变,她醒来后能接受吗?如果……如果自己一开始不是铁了心不见她的话,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他,是害了她的间接凶手。
懊恼地看着她,他久久未语,还是身边的蒙利提醒道,“王,先让御医医吧。”
御医点头看着他,“再不采取救治,这姑娘的命,怕是回不来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喉口,万分难受。面对这个骄傲如天人的女子,纵然他再如何英勇骁战,也没有勇气对着她说,莫颜,你的右手以后甚至连竹筷也当不起来了。
莫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很清雅的小殿中,有个御医正在包扎她的手,她反射性地一抽手臂,疼得刻苦铭心。
御医发现她醒了,连忙惊叫,“王,王,她醒了!”
她稍稍一抬头,便见轩辕律带着蒙利跨进门槛,想来是刚才他们两个就站在门外谈事。再次见到他时,她眼底的那份落寞依旧被自己藏得很深,她,是来争取一个希望的,所以,再疼,都要挺过去。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未语一声。
她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对峙良久,终是她幽幽说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轩辕律也没什么激动的反应,只是很淡然地回答她,“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开头的谈话,也就只有这两人知道对方在讲些什么。
她没有放弃,微仰起头,盖着的被子滑落下一段,露出她白皙粉嫩的脖子,只是,她轻微的动作牵动了身上的鞭痕,她疼得又咬上下唇。
他看到了,反射性地想跟她说她下唇原本的伤口才刚结痂,不能这么做。可是他没有说。他看着她再次咬破了自己的唇瓣,红得耀眼。
“你曾经跟我说过,可以避免的战争你就不会让它发生。”那个夜晚,因为被人挟持反而拥有的接近,是她与他之间唯一算得上亲密的接触。那个夜晚,她很清晰地记得他跟自己说,如果一场战争可以避免的话,他就不会让它发生。
他沉默了半晌,说的却不是那个话题,他说,“你当时可以救小世的。”
他都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还让她说什么好呢?骄傲如她,定不会撒谎说自己救不了那个孩子。她确实救得了,但是,过多的思虑让她延误了孩子的就诊时间。她当时的身份,当时的处境,又使得她不得不做那些思量。那个孩子,不完全是自己的错。
“不管你相不相信,是木子把孩子抱来的。我不知道她怎么发现我躲在宫女那里,但这确实是她设的局,孩子抱来之前就已经被做了手脚。我无力挽回。”该说的,她都说了,该解释的,她都解释了,该放下的该丢下的该忘记的,她都做了。
现在的她,卑微如蚁,等待着天神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