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瞎了,手又废了,那么就麻烦你带我出去找我的朋友好了。”以东方竹的声名……应该不难找吧?
他的声音,隔了很久才传来,“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出去,还是等眼睛好了再出去吧。”
她想了想,现在出去,国必定还未平复,找上他只会给他添麻烦,自己现在又看不见,势必还要让他内疚一阵子,算了,就让东方竹暂且以为自己死了吧,等过阵子,再还他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娘子就是。
“你……是大夫吧?我的眼睛……可以治好吗?”听他刚才的语气,还有这满屋的药香,她很自然地把他联想成一名躲在山崖底下苦心钻研医学的大夫。
男子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我尽量。”
真是一个寡言的人!她失笑出声,一点也没有因为看不见了而伤心难过。她坚信,上天如此安排,必是有它的用意。她莫颜,绝对不会因此而心灰意冷!你看,上天不是还安排了一个大夫给她吗?
这山崖底下,竟如此清净,一点人语都没有,只有那自然中的鸟叫虫鸣声。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便也就是趴在这窗棱上听着那外面的各种声音,想象着会是怎么一副画面。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多久,就连她也快忘记了,怕是有十几日了吧?
和平常一样,一日两次的换药时间,那男子走进屋里,抓起她的左手,开始拆除纱布。
“手指没有用力动过吧?”他问道。
她摇头。
他继而说道,“回答我。”
这人真是……她忿忿地朝他的方向瞪去,尽管自己看不见,但她要让他看到自己的怒气,偏要她开口说吗?
“没有。”她怏怏答道。
纱布拆除了之后,他试着弯动她的手指,轻轻的动作惹得她一阵惊呼,“你不会轻点吗?”
他笑,“你的左手快恢复了。”
她一愣,是啊!她刚才有感觉到明显的痛意了!御医之前也有说过,她的左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是有希望复原的,原来是真的,并不是安慰她。
“你自己动动试试看。“他鼓励道。
已经很久不曾用力,她都快忘记怎么自然地运用手指了。她举起左手停在脸庞一侧,然后努力地去动手指,当手指真的碰到她脸庞的时候,她惊叫起来,“我能动了,我真的可以动了!”
她差点手舞足蹈的左手被他再次抓住,“虽然现在快恢复了,但也要好好保护才行,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去动它,再过几日就可以解掉纱布完全恢复了。”
他难得一次讲这么长话。
她的左手在他手里继续包扎着,便只能用右手手腕碰碰他,“谢谢你啊。”
不知道是因为这崖底安逸的环境,还是长久以来受东方竹的影响,她的话真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淡漠了。她也开始去了解别人的内心,开始用语言去试探一个人的心思。
他的动作僵了一瞬,“你的右手我没办法。”
她笑起来,“我也不能把你当成大罗神仙或者真是世外高人啊!总不能真让你起死回生吧?没关系,左手恢复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至少,不用东方竹担心她生活不能自理了吧。
“对了,都这么好多天了,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说道。
他的声音沉了一沉,“我叫尹墨宣。”
“尹墨宣?”她细细嚼道,然后点头,“恩,是个好名字。笔墨纸宣,你娘亲是希望你在政事上有所作为吗?”
才说完她就懊悔,想来他一个人待在这崖底已有段时日,必是为了躲开尘世之扰,自己还笨到提起来。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道。。
他不语,继续为她包扎着左手。
她学着东方竹的样子想要调解气氛,右手伸向窗外,“你能向我描述一下这外面的景色么?肯定很好看吧?”
可是,结果并不如意,她感觉到他的手颤了一下,然后替自己打了个结,“没什么好看的,把桌上的药喝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再理会她。她紧紧皱着眉头,从没有人向他这样,莫名其妙地对她好,又莫名其妙地把她甩在一边。真是个怪人!她继续趴在窗棱上,想着很多很多的事,譬如,云国真的灭了吗?风信有找着她的爹了吗?乌崖和余大臣逃出来了吗?东方竹呢,东方竹会以为她真的死了么?他该不会以为她死了,然后随便娶一房女子传宗接代吧?
好笑地摇摇头,没事做了之后,她竟变得如此无聊,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可是,她真的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心性,渐渐去了寒意,留下的,都是满满的希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