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她像个傻瓜一般地对着空气讲话，“我想不通还真有人像隐居了一样生活在这崖底数十年，这些年，尹墨宣，你是怎么过过来的呢？如果出去了，你第一件事会做什么？应该是回家吧？那么多年没有回去了，你的爹娘想必都不认识你了，对了，你家是在哪里的……”
手臂被捞住，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们回去吧。”
她不满地用左手拉扯住他的衣料，“我不回去，我要出去！”
他顿了下，再说道，“回去再说。”
她甩开他的手，僵在原地不走，像是那些闹脾气的小孩子，“你听不懂吗？我要出去！我不要再待在这个除了你之外连个人都没有的地方！你不肯出去没关系，可是外面有人在等着我啊！你是要报酬是不是？可以啊！只要你帮我找到东方竹，我答应你，我莫颜能够做到的，一定会为你办！”
她听到他急促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是不是说得太过了？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她扯扯他的袖子，“我求你，带我出去好不好？不然你就把我送到出口就好，我保证不泄露这里的位置。再说我也看不见那，我不会再回来的。”
良久。
他的声音才响起，他喊她，“莫颜？”
“恩。”她应道，心里浮起希望的火花。
他低沉的嗓音在树林里面显得尤其响亮，“不是我不帮你，十年前我掉下崖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去过。我曾经试过找出口，可是历经十天十夜我还是回到了这里。也许，这个崖底根本就是一个有底的洞，没有所谓的出口。”
她的心，随着他的话，渐渐冰凉。那些原本带着希望的火花，一瞬间消失无踪，再也点燃不了。
她颤着问他，“你也和我一样，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不是专门找了地方钻研药材的吗？”
他的回答彻底灭了她所有的期盼，“和你一样，只是早了你十年而已。”
回去的路上，她任他扶着，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般地空灵。她的脸上，又是那种令人惊心的淡漠，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自己的命运究竟为何要如此坎坷？早知今日，那时便不该不信东方竹的。明明他就有说过，等安定下来自然会解释给她听。是她的倔强害了她！可是现在的她，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
手指如冰般激凉，连正常人的温度都相差甚远。她往前方望去，依旧是永远不变的黑暗，大片大片地吞噬着她的世界。
永远——都出不去了吗？
次日清晨，她一听到隔壁的动静就赶忙起身跑出屋去。
“尹墨宣？”
她听到他微微诧异的语气，“你做什么?”
“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去药房。”她坚决地说道。
“跟我去药房做什么？”他依旧很奇怪。
“那既然注定我必须留下来，我这样吃你的住你的，未免太过意不去了。虽然我看不见，但是你药房里总有看不见也能干的活吧，我帮你啊！”她从来都不是自怨自艾的人。认清了事实，她虽然伤心难过甚至几乎绝了希望。但是，重整齐装，再次出发是她从小就配备的勇气。
他沉默了一小会，说道，“跟我来吧。”
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几乎适应了瞎子的生活，无谓是在一片黑暗中不断摸索着罢了。刚开始的拌倒现象很少再出现了，她跟着莫颜步伐的声音，随他走到了他一直待着的药房。那里的药香比屋子里的还要浓上好几倍，她不觉地蹙了下眉。
“我们去过的草地，还记得吗？”他问。
她点头。
“回答我。”他说。
她无奈地回答道，“记得。”
以前不论是身为公主或者是身为云王的时候，都很习惯性地以点头来回应别人的确认。所以现在每次她以点头来回应尹墨宣的话，他都会很自动地漠视她，要求她出声来回答。看来，他的执着也不下于她。
“那你拿个罐子去那里的花丛中收集露水。”说着，他往她左手心塞了个罐子。
她依旧蹙着眉，“我的右手不方便。”
“自己想办法。偶尔也要让你的右手运动一下，说不定有奇迹呢！”
她认命地捏着罐子，凭着记忆踩下一步一步，不就收集露水嘛，难得倒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