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宣见她没有反应,便朝着老板的方向客气道,“多谢相告了!”
中年汉子见大堂中又有人吆喝自己,忙把手中的簪子往尹墨宣手里一塞,“这个还你们,刚才的就算我请了,你们要多加小心那!”
是个好人,尹墨宣听着他急促离开的脚步声,手中触摸到了那做工极其精致的发簪,这个……是要身份显赫的女子才有的吧?可是身边的莫颜把她作为一顿饭钱就给了,说明她一点也宝贝这些东西,难道,她的身份……不止是他想的那样?
出了客栈,她沉默地和他走着,他听着她的步伐声,沉重,失落,难过……突然,前面的步伐声停住,他也停住,他知道,她的忍耐,到此崩溃。
来去匆忙的行人,见惯了因为失去亲人而嚎啕大哭的人们。因此,当他们看到一个很平常的姑娘当街大哭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温暖可以施舍给她。他们都是很自觉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走自己的路。
莫颜蹲下来,整整一胸腔的忧愤全部化作不甘,她伤心地埋在膝盖上,大声地哭着。已经没有可以选择的方向,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失去,已经没有可以解释的误会。她的人生,就要在一场玩笑中结束。
她,真的不甘心。
隔了许久之后,她才渐渐止住哭声,但仍在微微抽搐。
身边的他拉起她,“走吧,不是说还要去找那个东方竹的吗?”
面上的布料被她刚才这么一哭,早已浸湿,她顺带用那擦了擦之后,又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当作面纱。此刻的她,一身零落,已是狼狈不堪。
一路上,凄凉万分,早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人们的脸上,几乎都是相同的淡然表情,只有少许人,才会露出浅浅的笑容,那也是模糊的迷离的笑意。她的心,被紧紧揪着,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前走着。
东方竹,你还会在那里等着我吗?
看到竹幻堂门前的守卫,她终于轻松了点,总算不至于……找不到他。
“我要见你们堂主。”她的声音,在外人面前已然恢复成如水般淡定。
守卫相互看看,不确定她的身份。待到她把面纱揭去,他们全都倒抽一口冷气,眼底写满了惊诧,一个个大惊失色的。他们盯着她,如同见鬼般慌张,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瞒着她般。
“莫……莫颜公主……”其中一人惊呼道。
听到他喊出公主的称号时,身边的尹墨宣僵住,他的胸口,明显感受到心脏的猛烈跳动,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跳动。她……竟是个公主?那再和之前在客栈听来的话一结合,她……岂不是云国前任的王?他的血液缓慢地流动着,如此尊贵的她,掉落悬崖时是竟已受了那么重的伤。她的身上,究竟是一个怎样纠结的故事?
“东方竹……他在吗?”她的声音,又黯了几分。余光望向里面,顿然发现一向清净的竹幻堂大门上竟会贴上代表喜气的红纸,是因为战争吗?他们不希望再见到白色素缟的出现,所以借红色来沾点喜气?
还在思索,其中一个守卫颤巍巍地向她鞠了一下,“我……我去通报。”
她皱眉,有必要这样子害怕吗?她的模样,也不会狼狈到像鬼一般吧?
留在门口的守卫撑足了胆子向她问道,“莫颜公主,您……您没死吗?”
原来,他们都以为她死了才吓成这样,那东方竹呢,他也以为自己死了吗?一刹那,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一样,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东方竹。突然,肩上搭上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自己两下。是尹墨宣,他猜到了自己的反应,所以给她鼓励吗?真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子!
她失去的那些勇气渐渐回来,支撑着她等在门口。
“我没死。”她朝那个问她的守卫回答道。
在她好奇那个守卫为什么一脸极度失望的同时,门口走动的声音,让她转过视线。
她再见到他,恍如隔世,依旧上一袭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白色袍子,依旧是那一张邪美却孩子气的美丽面容,依旧是那双漆黑但眼底有星芒的眸子。那双眸子,此刻在死死地盯着她,眼眶微红。
她朝他笑开,淡淡的,如同春日里早开的小花,没有扑鼻的香气,但赏心悦目,“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