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莫颜被风信喊醒,半坐起身子,眼底的迷蒙渐渐散去,身上粘湿的汗液让她很不舒服。
“莫颜公主,老臣的药煎好了,请公主服用。”
“风信,端过来。”莫颜轻声道。
风信小心地端着药碗走到莫颜面前,低身想要喂给莫颜喝,却被莫颜一个前冲,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但却打翻了药碗。乌黑的汤药伴随着清晰的碎裂声撒在地上,发出浓重的白沫,久久不散,犹如从阴间前来索魂的差具,令人毛骨悚然。
“郭大臣……”莫颜严肃地喊他。
“是……莫颜公主。”郭大臣低着头,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莫颜便了如指掌了。
“你不需要给我解释一下吗?”她的手指,白皙纤长,指向那一堆还没有消失的白沫。
“臣……臣是按照公主的吩咐加了几味减去苦味的药材,这白沫……属于正常现象。”
莫颜漠然的神情紧盯着他,还不肯承认吗?可是,我已下定决心,今日,必与你有一方见胜。
“来人,”莫颜一声令下,余大臣,乌崖带着大批侍卫从门外鱼贯而入,等候差遣,“把郭大臣送入看押部,他要替本公主试新药。”
直到郭付看到这原本无人守护的寝宫一下子拥入那么多侍卫,其中还有两个当朝一级大臣,才明白自己是被设计了,而他,还真的走进了那个十七岁女孩的陷阱里,浑然不知他的计划早在别人的眼中了。这下,人证物证,什么都有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仰天悲叹,任由人带着自己离开。
人带走后,莫颜吩咐余大臣去检测一下刚才打碎的那碗汤药的成分,另外从医者中再挑选一名优秀的拨为一级大臣的后选之后,继续沉睡。直至傍晚十分才转醒过来,身体也相对恢复了正常。
“莫颜公主,为了诱一个郭大臣您犯得者以身犯险吗?万一……万一……”风信是聪明人,看到莫颜这场戏演到这里,也就知道她的用意,只是强烈的疼惜哽在喉咙口,再也无法说下去。
“不这样那只老狐狸会上当吗?我们应该庆幸他始终走出了这一步。”她那点罪,算是没白受。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风信问。
“是祸害的人,就永远是祸害,我……不能留着。”莫颜的眼底有隐约的氤氲,似是不舍,但风信想想又不太可能,便就不费心思去猜了。
沐浴换完衣后,莫颜,风信,余大臣还有乌崖四人行往看押部,与宫殿相比之下的简陋不堪入目,到处都是晦涩的气息和阴森的暗意,偶尔摊在一边用来拷问的刑具张牙舞爪地躺着,宣示着这里的强悍和毅力。
绕过一个弯,来到里面相对比较隐秘的牢室,郭付被人绑了双手,悬吊在中央,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后猛然抬头,看到了那几个原本和他以礼相待的人,此刻却是居高临下。
“后悔了吗?”莫颜平静地问他,声音不起一丝波澜。
郭付睁大了眼睛,坚持自己的清白,“我说过那不是毒药,那时几味去苦味的药材。”
除了莫颜的面无表情,其他三个人,脸上满是惋惜,愤恨,亦或鄙夷的神色。
“沙林,来自西域,无色无味,用者查无病因。这样的毒药我们云国的确没有,但是,在几年前,我查到郭大臣你走访过西域之地,接下来的,还要我继续说给你听吗?”这样的事实从莫颜口中说出来,似乎对方害的并不是她,而是与她无关的人。冷静至此,旁人已无语。
“不……你怎么可能……”郭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怎么可能知道吗?你以为你说先王是被那兰珠下了沙林我就相信了吗?先王是何等地谨慎,他用的餐每道都经过严密的测试,从来不给任何人下毒的机会。只有一样,他是不检查的,就是郭大臣你配制的汤药。大家所认为治病的药到了你手里就变成杀人的药了,不是吗?”
莫颜这番话,身边四人听了是如此地镇惊。余大臣和乌崖是没想到弑君的,居然不是那兰珠,而是一直和善待人的郭付?而风信尽管知道郭大臣存心想害莫颜却被莫颜提前发现,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代英明的君王原来是毁在御医的手里。怪不得,有些地方莫颜吩咐她没有让他经手。至于郭付,他是目前最害怕的一位,都说老谋深算,可是他的计谋在莫颜的面前就如同儿戏般被轻易拆穿,所以的赌注,完全崩塌。没想到莫颜之后的话,更是让他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