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月光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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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没有反应

“好!我看看啊,翻译水平有限,我只把大意说出来就好了!”振浩伏在桌子上,仔细地辨认着羊皮手卷上的藏文,借着头上昏黄的灯光,轻声念道:藏历第十一饶迥木兔年(注:公元1675年),天空蓝如靛青染过的绸缎,飘着几朵白云倒映在拉萨河中,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高高的布达拉山上,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桑树下,立着一个着绛红色僧袍的喇嘛,左手转着经轮,右手提着一串檀香佛珠,眯着眼睛向拉萨河谷望去,两只苍鹰呼啸着在他头上盘旋……

穿过兵甲重重,戒备森严的盘山石阶,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悬满宝石、蜜蜡、珊瑚珠的华丽氆氇袍子,缓缓拾阶而上,身后四名高大的康巴汉子手持刀剑紧随其后,其中一名侍卫双手托着一方紫檀木盒,神情恭谨而严肃。

这时,从第一重大殿内缓步走出一位神态慈祥的白须老喇嘛,向来者弯腰失礼。

“尊敬的摄政王殿下请上展佛台,至尊在那里等您呢!——这四名侍卫想来就是名声赛过婆罗里塔提的四大勇士吧?不过,呵呵,您知道,按照布达拉的规矩,他们都不能上殿!”

摄政王回头看了看左右侍卫,大手一挥,嗡声嗡气道;

“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随即接过那个硕大的紫檀盒,跟随老喇嘛沿着盘绕而上的弯曲廊道向山上走去。

“至尊!桑杰嘉措向您请安!”

在落日的余晖中,那名站在桑树下的喇嘛并没有反应,余晖将他瘦高的身影映在汉白玉的石板上,显得格外修长。

一阵山风拂过,喇嘛宽大的僧衣飘飞,他重重咳嗽几声,随即用捻着佛珠的手握起拳头放在唇前,身影一阵剧烈摇晃……

摄政王宁国慌忙走向前去,刚要扶助他,却见喇嘛轻轻摇摇手,叹口气道。

“桑杰嘉措,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是……”桑杰嘉措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弯腰失礼道。

“至尊!您预言中的圣城已经为您设计妥当,请您过目!”桑杰嘉措将紫檀盒子轻轻放在喇嘛身后一张圆圆的小石桌子上,双手小心翼翼将盒盖儿打开,一副精巧绝伦的木雕城堡展现出来,晚霞照映下,那镶满珍珠宝石的模型散发出迷离奇幻的光芒……

“啊!桑杰嘉措!”那喇嘛转过身子,目光刚刚瞥见那座珠光璀璨的模型,不由得惊呼一声,疾步走过来,立在那石桌前,颤抖着双手伸向那座模型,声音因悸动而有些尖利。

“这就是我梦中的殿堂!啊……桑结嘉措,你敢……”

方振浩念完这一段,将羊皮书递给我。

“后边的文字不是藏文了,基本都不认识了,既像藏文,又像梵文!哥,你看看是不是外公的笔迹?”

“这不是我姥爷的笔迹啊。不过,我没有见过这部书。姥爷一生酷爱读书,你们看,这里有将近五千册的藏书,我平时只是捡自己喜欢的随手翻翻,绝大数多没有,所以,没见过这本小册子很正常。——只是,这里记录的好像是记录西藏某段历史吧,教授你怎么看?啊!教授!你怎么了?”

当我准备把羊皮书递给蔡教授时,只见教授脸色苍白,大滴的汗珠儿从他额头留下来,他目光有些弥散,紧紧盯着我手中的羊皮书,嘴角抽动着,干瘦的手指也剧烈的颤动着。

“教授!您怎么了?小鹏,搬把椅子!”振浩扶着教授坐到椅子上,良久教授的喉结咕隆一声,长久的舒了口气,一滴滴眼泪瞬间流了满面……

我们惊恐的面面相觑,张老头摆摆手。

“他是太激动了……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不必担心!”

“啊!”教授常常叹了口气,用袖子擦去眼泪,眨了眨眼睛。

“你们可知道,这本书……是谁人……谁人所写?”

我们摇了摇头。

“嗯……三百多年前,在西藏的布达拉宫曾有过一代情僧,他不仅是整个雪域最高的领袖,也是所有藏族人心目中的神!但,他留给人世间最多的不是佛法,却是一首接一首的情歌,传唱在西藏的每一个角落……”蔡教授声音沙哑,望着板台上的羊皮手卷,神情充满了遐想……

“教授……您说的,不会是……不会是他吧?“方振浩忽然变了脸色,俊美的五官竟有些扭曲,他难以置信的神情让我有些害怕,他缓缓站直了身子,眼睛盯着教授,满是怀疑,却又满是期待,双手颤动着向那羊皮卷摸过去,就在要接触上的一刹那又猛然缩了回去。

蔡教授含着眼泪笑了,他轻轻点头,给了方振浩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错,一点不错!就是他!伟大的六世****喇嘛仓央嘉措!”

“噗通”,方振浩坐到地上的一堆书籍上,长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我。

我也惊恐的看着教授。

“教授……您的意思是……这本书是仓央嘉措的手稿……?”我梦呓般的喃喃道。

“确切说是两个人的合着!这种文字我只简单涉猎过,是元朝国师八思巴创造的一种文字!”教授点点头。

“八思巴文?您说合着?就是那个桑杰卓玛?”我继续问道。

“不错!他还有一个名字更为世人所熟知……”

“玛吉阿米!”我脱口而出,脑海里仿佛一道闪电划过……

教授点了点头。

“那么这本书也是用的巴利文字写的吧?”方振浩将木盒里的另一本书翻了翻递给教授。

我凑了过去——一本很普通的黑皮日记本,封面已经破损,书本鼓胀着,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与羊皮手卷后边的文字极为相似,但不同的是书写方式却是现代的从左至右的横向写法,而且隔几页就会有阿拉伯数字标注的日期出现在页眉上——这是一本日记,一本用奇怪文字书写的日记!

“这个阿拉伯的数字,尤其是二和九的写法应该是我姥爷的笔迹!”我仔细看了看,断定道。

“嗯!那就说明这本日记是江教授亲自记录的了!这太令人兴奋了!”蔡教授点头激动道。

“可惜……我们没有人能看懂巴利文啊!”方振浩沮丧道。

“我们看不懂不要紧,拉萨大昭寺的……”

“砰!”,一声枪响,使教授的话戛然而止,张老头一跃而起。

“快!出事了!

“多仁大叔,醒醒……”

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碎了,茶具摔得到处都是,沙发也被掀翻在地,靠垫散落四处,卧室里也是一片狼藉,但多吉大师却不见了,凌乱的床上只留下那尊斑驳的青铜佛,静静的坐在雪白的床单上,醒目的三只佛眼,俯视着这个乱糟糟的世界……

多仁大叔躺在地板上,右手紧紧攥着烟灰缸,左臂缠着的绷带正有鲜血渗透出来,滴滴答答躺在地板上,振浩搂着大叔的脖子,焦急地呼喊着。

“我看看……”张老头跪在地板上,翻了翻多人大叔的眼睑,又闻了闻大叔的鼻息,站起身道:“没事儿!是被一种迷香迷倒了,不妨事。撕一条布来,把他伤处扎紧,看来是刚才与人剧烈搏斗过,导致伤口崩裂,如果止血不及时彻底,那倒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家里有绷带,我拿了一卷和振浩把大叔伤处沿着腋窝系紧,又给他打了一支立止血,抬着他高大的身躯放在卧室的床上。

我擦了擦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黑卡的笑声。

“Brother,here you are!”

“What?”我笑着回头去看小家伙,只见小家伙双手背在后边,脸上露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What’sthat?——啊!”

当小家伙把两只黑黪黪的小手伸出来时,一束艳丽的桃花突然跃入眼帘。

“桃花!”

“什么?”客厅里的人听到我的惊呼,皆快步跑过来。

张老头一把从黑卡手中夺过那束粉白娇艳的桃花,眼睛中充满恐怖和迷茫。

“哈哈……哈哈……”

突然,他歇斯底里的一声狂笑吓得我本能的后退两步,小黑卡更是迅速藏到我的身后,双臂紧紧箍着我的大腿。

张老头尖刻的笑声慢慢变得无比凄楚幽咽,竟然慢慢转化成了哭声……

“爷爷……”苗翠花慌忙抱住摇摇欲倒的张老头,大声叫喊着。

“黑寡妇!是黑寡妇!快四十年了!快四十年了啊!你终于来了!你还我的霜哥,还我的霜哥……呜呜呜……还我的霜哥……”张老头疯狂的苦笑着,猛然眼睛向上一翻,砰得一声倒在地板上……

“爷爷!爷爷……”

“少阳!少阳……”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别慌!他是一时过于激动,谈蒙心窍,暂时昏过去了!”蔡教授搭了搭张老头的脉搏,向大伙摇摇手。

“范勇,你在他人中穴上掐一掐,问题不大的!”

晨风拂过,夹杂着柳江略带土星气息的水雾,将整座小小的花园笼罩在一片绰约的朦胧中……

我提着已经落了一层浮灰的小提琴——我少年时代的唯一伙伴,站在水井旁一棵高大的枫树下,那是姥爷二十多年前亲手栽下的,朦胧的记忆里,姥爷背着我哼着歌儿栽下这棵比我高不了多少的树苗,告诉我这棵小树会一直和我一起长大……

如今物是人非,望着那枝叶繁茂的枫树,音乐中淡淡的伤感浮上心头,确切说,因为父母忙于事业,对我疏于培育,绝大部分时间我是和姥爷、姥姥这两个慈祥睿智的老人度过的,是以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姥爷的影响至关重要。

我就这样仰着头看着片片黄绿斑驳的枫叶,用不了多久,它们将全部变成红色,如火一样的红,与北山那一片片枫树连成一片,带来一片火海般的枫叶之秋。

将松香仔细擦过弓弦,用指甲刀剪去一根脱出来的马尾,在肩膀上架好琴,试着拉几个音,慢慢的,已经有几个月没碰琴的手指灵活起来,小提琴本身的生命色彩逐渐光亮起来,当晨光洒满整个院落时,我的一曲杜普蕾的《殇》正如泣如诉地奔泻着,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品味着每一个从手指下流动出的音符,像一群亲密的伙伴在一起跳舞……

拉到高潮处,我习惯性地睁开眼睛向葡萄架下的石凳望去,多少年来,每当我练琴时,姥爷都会坐在葡萄藤下静静听着,脸上露出愉悦的神色,虽然他已经不能讲话、不能写字,但对于美的向往,对于生命的感悟都会从那双睿智的眼睛中流露出来……而今,石凳上空空荡荡,一阵风吹过,粗大的葡萄藤在晨风中摇曳婆娑,那束艳丽的桃花也从石桌上被风吹掉到石阶上……

我把琴放在石桌上,俯身拾起石阶上的桃花,奇怪的是,落下的花瓣粘在我的手上,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正奇怪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句话。

“那是用酥油制作的,并不是真的桃花!”

“哦?”我转过身,看到振浩笑着吃着手中的一串葡萄,胳膊下夹着那个小黑盒子。

“你怎么不照看多仁大叔啊?跑到这里偷吃葡萄。”我笑道。

“啊……这的风景真好啊,到处是绿色的葡萄叶,红红的葡萄,最重要的是还有帅哥儿免费音乐表演,听得我把自己的手指都咬到了……”他大咧咧坐在花廊的长木凳上。

“过来啊,一起坐!”他向我招招手。

“哦……”我伸手从头上的葡萄架上摘下一串熟的差不多的赤霞珠,摘了一粒放在口中,一阵冰凉甘洌的汁液触动着我的味蕾。

我坐在他身边,抬头望着密实的葡萄叶子将阳光割成一道道亮亮的线,照在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哥……”

“嗯?”

“你的那串甜不甜?”

“怎么?”

“让我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