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晋末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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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色以当前

永嘉五年,晋室内动,永嘉之乱起,朝廷为免再有不轨之图之人纷纷起乱,大肆诛杀前朝王室后裔,无数人惨死。

却说当年蜀君刘皇叔生下四子刘禅,刘禅又生二子刘瑶,刘瑶唯有一子,刘收,刘收自小长住安平国,此番万分危难,贾太后有意派人诛杀,诸葛延鸿便与南宫赞商量营救,无奈卢彦与公孙绝在外,只得请敏柔前去接应,带去汝阴郡暂且避难。

八月初二,江夏,映江园,南宫赞被管家带入书房,此时秋分半点,却还炎热不褪,青竹绿池,好不雅致,再看书房,房门大开,见内头坐着一绝妙少女正专心作画,阮大诗人手握竹卷,细细阅读,二人皆不曾发觉南宫赞前来。

南宫赞低声问道:“齐琛伍烈何在?”

管家低声道:“一人在林中练剑,一人外出买菜去了,不知先生可否见过?”

南宫赞点点头,轻轻咳了一声,见敏柔毫无反应,又咳了一声,敏柔与阮籍同时看来,敏柔定睛一看,见来人是南宫赞,便抄起砚台砸来,南宫赞机灵一躲,敏柔又是连笔带书砸来,南宫赞连连闪躲,只是不通武艺,好不狼狈,阮籍见状咳了一声,“赏儿,住手。”

敏柔这才停下,气道:“你倒还敢死来?”

南宫赞理理衣冠,忙道:“在下迟钝,让郡主在这鬼地方闷了快要一年之久,真当该死。”

敏柔只是闷气,却再是不答,正好齐琛提着菜篮子走来,抱拳道:“南门先生。”

南宫赞点头回礼,心里暗道:“这厮好生礼貌,郡主却不名而躁,实在稀奇得很。”但又不得不回礼,也抱拳道:“这厢有礼,在下此番前来,是为接郡主来的。”

“当真?”敏柔闻听此言,怒气也消了一半,道:“此话当真?”

南宫赞道:“自然不假。”

齐琛便问:“所到何处?”

南宫赞道:“安平国。”

正好伍烈进门,道:“什么安平国?”

南宫赞才解释道:“到安平国见一人,将其接到汝阴郡。”

敏柔闻听此言之后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是喜是悲,南宫赞不忘添油加醋,“郡主自入了江汉以来,只顾玩耍,如今卢彦与夏侯公子在外,此事可得多多仰仗郡主了?”

伍烈便问:“所见何人?”

“刘收。”南宫赞道,见众人全然不知此人,则道:“汉末刘皇叔生刘禅,刘禅又生刘瑶,刘瑶独子仅剩刘收,此乃先国血脉,贾后正大肆屠杀,若不解救至汝阴郡避险,刘公子恐怕有难。”

敏柔想想,才道:“只是不知此事棘手否?”

齐琛便接言,“自江夏至安平国路途遥远,再将刘收带到汝阴,恐怕不易。”

南宫赞早料齐琛会出此言,即道:“我家先生知晓此事不易,所故给郡主特地宽限了长达一月之久的时间,还望郡主答应此事。”

敏柔微微心动,心下之言便是安平国那地虽不知山水如何,但总比久久困在江夏水乡之地好多,便问:“若是请不了刘公子,如何??

南宫赞暗自庆幸,所幸诸葛延鸿早料到郡主会出此言,早已赐教,便全句转达,“郡主只需待到月满,若刘收还是请不了,郡主便可自行。”

如此敏柔怎还不心动,当下便应了此事,又陪南宫赞喝了茶,再送走南宫赞,到南宫赞走后,又惺惺作态与阮籍告别,道是百般不舍,但俗事缠身,不得不离。

八月初四,三人自江夏乘船过江,到了汝南,立即上了快马奔往安平,一路不断换马,日日狂奔,只休短夜,七日之后,已到冀州边界。

八月十二,三人已到刘收府邸之外,见外头风平浪静,庆幸里头之人还未遇难,敏柔便让齐琛上前求见,齐琛到了门卫跟前,抱拳道:“鲁国郡主求见。”

那门卫礼貌得很,也回了一礼,便从门内跑去,伍烈见是有戏,便带敏柔上前一同等候,谁知那侍卫很快跑来,道:“公子有话,闲人不见。”说到此言,那头却是低得更沉,实在让人难以发怒。

若说齐琛伍烈能忍,敏柔却沉不住气,哼了一声,“本郡主才不稀罕。”说罢要走,被齐琛伍烈拉住,齐琛好言相劝,但敏柔执意要走,只好找了一客栈先安置下来,再另寻对策。

这日天晴万里,敏柔只开一窗,便在房中刺绣,难得有几分女儿模样,二人看了欢喜,齐琛便请命要亲自拜见刘收,敏柔也不反对,但顾及安危,便让伍烈留了下来,齐琛一人前去。

齐琛领命之后不消一刻便来到刘收府外,此前早摸清刘收喜好,话说虽然年轻,却有二喜,一是古玩,二是美味,齐琛做不出佳肴好菜,便花了好些金子与几番口舌才换了手中这把先周战戟,此番信心满满来求见,谁知那侍卫道:“是在抱歉,我家公子外出去了。”

齐琛忽然笑笑,自己多番打听,怎会连刘收行踪都不晓得,当下道:“你家公子马上来了。”

那门卫吃了一惊,抬头一望,忽见一马车驶来,正是刘收的马车,又吃一惊,想来自己却连公子何时出门都未曾见着,恐怕是自己还未换班刘收便出门去了,那便是天亮以前,眼前这位却了如指掌,当真怪异。

待刘收下了马,齐琛这才瞧清,虽不掩皇家尊容,也是潇洒脱逸,清秀得很,那刘收下了马,长长伸了一懒腰,喊道:“晦气,本公子闻听河郊出土了先周战戟一把,天还未亮便早早赶去,谁知却被买走,白走一番,哎!”

齐琛便拿起手中战旗,将旗布张开,却不是一杆旗,却是一把戟,此戟才见天日,明光隐现,刘收望来,不由睁大了眼,也忘了打量齐琛了,心思全在这战戟之上了。

便对随从道:“赶紧请这位公子入府。”

齐琛这才转来,一脸漠然,被刘收随从弯腰邀请,才转过头去,大步走入,却偷偷一笑,刘收也赶紧跟上,到了庭院,便不顾仪礼,将齐琛拉进大堂,命人准备茶点。

齐琛坐下,将先周战戟往桌头一放,刘收恨不得多长一对眼睛才能瞧个够了,齐琛道:“先周至今又过春秋七国,秦国,大汉,以及如今盛晋,”故意略去长达几十年之争的三国之说,看看刘收脸色,见刘收毫无表态,也是毫无抱负之人了,叹了口气,道:“此戟已在地下沉睡了两千余年。”

哪知刘收一听“两千余年”四字,眼中又是小芒钭现,点点头,也不急谈价钱,道:“这位公子贵姓。”

齐琛道:“齐国之齐,乙丑之丑。”

刘收哈哈大笑,“公子名为奇丑,却貌惊天人,实在好笑。”

齐琛也笑笑,茶点送上,果真是上等好茶,也见得刘收平常极是奢侈,便偷偷探话,“公子可去过汝阴?”

刘收点头,“本公子年幼时曾随叔父游历半片河山,倒是还有些印象。”

齐琛即道:“假若兵难在即,非要公子移居汝阴之地,公子认为如何。”这话说得不紧不慢,像极在是谈家常。

刘收想想,端起茶杯吹了一口,再抿了一口,也是如实回答,“汝阴虽说不上贫穷,但四处山地,虽然可避兵乱,却不是享受之地。”

齐琛一听此言,便把原本打算道出的劝话全都用茶水淹死,今日恐怕是劝不了刘收前往汝阴,若还说了出来,只怕引起反感,再看刘收生性散漫,也是习惯了此地,不如先做点善事,日后好得说话。

再见刘收虽谈得得礼,却不时往那先周战戟上瞧去,笑笑,道:“既然刘公子如此喜欢,这戟便留在此处罢!”

刘收一愣,齐琛作势要走,却被刘收叫住,刘收笑笑,“我却不傻,自然看得出,先生还有话未曾出口罢!”

齐琛道:“并不重要,不说也罢。”

刘收又是一笑,“你既然不惜重金携此来讨好我,必定是有大事了,只是我未必答应,不过看在这先周战戟之上,你大可明说,我考虑考虑便是了。”

齐琛心中暗道,这人却是不庸,但表面又是笑笑,“实在不必了。”说罢抱拳行礼,走出坎去,管家送了几步,又自往客栈走去。

回到客房之内,将全部一一相告,敏柔听后,笑道:“郡主不急,你又急甚?”

八月初六,京城名厨常大厨从京师外出避难,路过安平,却因银两不足,只得在一客栈暂时掌勺,谁知客人连连称好,赚足了银两,掌柜却不放人了,恰巧此事被伍烈闻知,伍烈念及那日齐琛曾言美味乃刘收第二喜好,便心生计谋,重金买下了常大厨一天的勺子,便往客栈请命。

敏柔却不理那刘收了,几日来不是玩乐,便是刺绣,日子也过得实在惬意,这日闻听伍烈要再会刘收,见齐琛不反对,也只好答应。

午时,街上车水马龙,各路人买菜的回家的错乱,这酒楼却是人满为患,刘收的轿子从河郊驶来,路过此处,问此处为何如此兴隆,随从便将常大厨之事一一汇报,倒引来刘收胃口,便让随从赶紧入内订座,随从跑了进去,不消一茶便跑了出来,一脸难色,道:“公子,酒楼早已座满。”

刘收叹了一口气,摸摸小腹,一脸遗憾,忽然听得上头有人喊道:“来人可是刘公子?”

刘收抬头一望,见楼上站着一俊朗青年,却不是前日那个齐琛了,却也识得自己,敢情这两人有些关联,见楼上那人又笑着喊道:“刘公子若不嫌弃,可上来与我同座。”

刘收便知这两人必有关联,但一想起前日齐琛如此儒雅,也不缠人,好说话得很,便走了进去,挽起裤腿上了楼,挥手退走随从,便进了那厢房,见一人风度翩翩,大有贵族风雅,行了一礼,“公子贵姓。”

伍烈笑笑,“小的只是一随从,姓吴,贱名攀比之比。”

刘收毫不介意,坐了下来,道:“是齐公子的随从吧!”

伍烈又一行礼,笑笑,“在下与他同谋。”

这倒吓了刘收,有如此二美男做随从,想必幕后还有一人更是不简单了,也不知这帮人用意在哪,还在思量,伍烈又道:“公子若不快快用餐,只要凉了可就没这美味了。”

刘收一望木桌,见满桌未动,显然是等自己来的,也不多想,随手夹了一小块肉丝送进嘴里,顿感润滑无比,浓香四溢,可口至极是了,大大赞赏。

伍烈却无随从风范,也随刘收夹起一一片黄瓜,细细品尝,又闭目嚼了嚼,大叹这银子真没白花。

二人三杯酒下肚,伍烈才假装不经意谈起这事,“汉末天下三分,便生了魏,蜀,吴三国,而后三分归一,公子对自己的身世,晓得不?”

“这是自然,”刘收笑笑,“天下归一岂不挺好?”

“果然没出息。”伍烈心中暗道,又明道:“公子不望战乱,真是难得,在下敬你一杯。”说罢举起酒杯,两人杯酒下肚,伍烈又道:“只是如今贾后当政,朝廷混乱,大晋暗中诛杀无数先国贵族之后,公子可知此事?”

刘收摇头,“确实不知。”

伍烈即道:“所故恳请公子前往汝阴避难,这便是齐琛伍烈的用意了。”

刘收脸微微变了变,独自饮了一口酒,又吃了几口菜,雅兴全然不被打扰,笑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助我逃难?”

“这……”伍烈却再是答不上来,也饮了一口酒,笑笑,随同刘收又吃了几口好菜,这才离开酒楼。

到了敏柔房内,已是申时,敏柔闻听第二计又是落空,心想这刘收好大的架子,又气又怒,指着齐琛道:“去,将其绑来。”

齐琛犹豫片刻,“恐怕不太妥当……”

敏柔又跺了跺脚,齐琛与伍烈对视一眼,道:“快过半月,不如请教诸葛先生,他老人家未卜先知,必有妙计。”

敏柔一听此言,转怒为喜,道:“快快取来笔墨。”

一张麻纸取来,敏柔提笔起书,不枉在阮大诗人那里学了一年字画,落笔干净利落:“敏柔不才,负先生重托,两番被拒,实在狼狈,望先生指点,八月初六申时。”

八月十五,江阳龟山武侯谷,诸葛延鸿带南宫赞出了玉茂洞透气,钟下急急跑来,呈上字条,道:“郡主急书。”

南宫赞结果字条摊开,将上头几字一字字念出,念完之后摇头苦笑望向诸葛延鸿,道:“郡主无才,倒是说得贴切。”

诸葛延鸿道:“郡主本是三人之中用来辅星位之用,如今让她去请刘收,真是为难了。”

南宫赞点头,道:“龙池莲藕之中,最终会是何人助了郡主?”

诸葛延鸿拂须道:“龙池莲藕之中赫现,只消时日,郡主便会得天数,带走刘收。”

“哦!”此言出自诸葛延鸿口中,南宫赞也不得不信,便道:“如此说来,此信不复是了。”

八月廿三,敏柔苦等回信,未果,于房中踱步,伍烈道:“若是那鸽子除了意外也难说。”

敏柔笑笑,“怎会,江汉疏而不漏,信鸽分三只送出,经往三路,沿途不断细作汇报,若是那老头没看到才是怪事。”

齐琛道:“如此说来,先生是要你自行出法子了。”

此言一出,忽然瞧见敏柔正盯着自己,赶紧收住话头,却已来不及,敏柔冷道:“既然你这么有法子,不如出个主意。”

齐琛又是结巴,敏柔道:“诸葛先生宽限我们一个月,若从安平快马到汝阴,怎么也要七天,如此便不剩三日了,此事是小,若让晋兵杀了刘收,蜀汉血脉不就断了?”

伍烈即笑,“郡主能领略至此,在下实在欣慰。”

又被敏柔瞪了一眼,“你二人空一身武艺,一副俊容,却胸无点墨,实在连个秀才也不如。”

二人被骂得不敢再吭一声,敏柔又哼了一声,“随本郡主外出赏景去。”

这人对望一眼,叹了一口气,只好随敏柔出门,安平虽然地小,古迹却也不少,三人自街头游到山上,敏柔心情也是大好,一路笑声不断,到了一片树林,忽然趁二人不注意钻进树后,避开二人,齐琛伍烈忽然瞧不见敏柔,万分着急,急忙分头找去,谁料敏柔正从树后闪出来,诡诡一笑,则从另一条小路跑去。

今日乃道家一圣开堂,山中道观人来人往,山路之间游人亦是不少,敏柔一路游赏,忽然瞧见前头一道崖上望去山水大好,快快跑去,居高临下望去,果真大好河山,不虚此行,闭眼陶醉,又笑出声来。

正好齐琛伍烈又撞在一起,对望一眼,都是焦急得很,又忽然看见刘收也拜山来了,只带一名随从,刘收见二人性色彩匆匆,便问何事,二人如实相告,刘收听后道:“那人是你家郡主?”

二人点头,忽然齐琛望见前头一窈窕身影,喊道,“郡主——”敏柔回过头来,此刻夏意还在,秋意半分,山间黄绿交错,美得惊人,敏柔笑嘻嘻地跑来,从二人中间钻过,往山下跑去,二人急追。

再看刘收,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随从见其看呆了,一再叫唤,刘收心不在焉,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直至敏柔走远,又被拍了一下,这才惊醒,慌忙追上。

敏柔下了山,见天色快暗,便带齐琛伍烈回了客栈,前脚刚走,刘收便急急追来,大口喘气,四处张望,不见敏柔,喝令手下,道:“赶紧将齐公子与吴公子所在住处找来。”

八月廿七,辰时,敏柔刚刚起床,齐琛伍烈敲门请见,二人点头行了一礼,敏柔道:“收拾行装,巳时出发。”

二人不解,齐琛问道:“将往何处?”

敏柔道:“汝阴。”

二人不再犹豫,都往各自房中走出,好在行李不多,只是提了包袱,再去后院牵马,结了账便出了客栈大门,往街头驶去,忽然见一白衣公子缓缓散步,齐琛笑道:“此人像不像刘收?”

那白衣公子转过头来,正是刘收,二人一惊,刘收更是惊得嘴大如蛙,却是因敏柔而惊,因其貌而动,缓了半天,才道:“想必这位便是虞郡主了。”

敏柔秀眉一弯,却似在问你是何人,刘收抱拳行了一礼,“在下刘收,敢问郡主前往何去?”

敏柔一听来人正是刘收,也是一愣,道:“汝阴郡是了。”

刘收立即道:“巧的很,巧的很,在下也正意往汝阴,郡主若不嫌弃,还是一同前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