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妮儿拼命呼吸，久违的空气好闻得要死。
黑耀缓缓抬起头，双眼赤红，抚摸身下人儿的额头，拨拂发丝，嘴唇蠕动，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黑耀……你怎么……怎么了？”古妮儿呼吸很不稳，小手攀上他的脸颊，抚按他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头。
“我……”好半晌，黑耀才吐了一个字，声音颤抖不安。“如果……我不是恶魔，你会喜欢我吗？”
闻言，古妮儿登时怔愣，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这是什么问题啊？
见状，苦涩立即在黑耀心底蔓延，“如果我不是恶魔，你还会喜欢我吗？”压制心中翻涌想知道答案，若以前他不会问，因为知晓古妮儿喜欢他。但现在不同，她的喜欢似乎与他想的不同，不得不问，或许问了就能给自己当头一棒清醒许多。
“你……你怎么这么问？你怎么可能不是恶魔？”古妮儿不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好“如果”的？这种“如果”不存在啊。
“回答我，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翅膀、没有犄角、没有法术，没有这一身的华丽皮襄，你还会喜欢我吗？”问得凄惨可怜，一向自负的他完全没了优越感，就连那张引起为傲的脸也暗然消色。
“我不知道。”这是古妮儿的回答，她从想过他不是恶魔。
这一刻的黑耀有种想永远沉睡不再醒来的念头，“我不知道”四个打碎了他的心，刺痛了他的身。不再问了，撑身离开古妮儿，居高临下俯视躺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人儿。别开视线，张开巨大翅膀在她眼前展翅高飞。
见状，古妮儿从地上飞快的爬起来嘶喊，只抓到一根从翅膀上掉下的黑色羽毛。“黑耀……”怎么又走了？不要啊！“黑耀……黑耀……黑耀……”于地狂奔，顺着他飞行的方向，眼瞅着高空的黑色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她的视野。
沉闷一响，跌趴在地，摔得全身都痛。“黑耀……你回来……”他离开时悲痛的眼神、受伤的面庞都狠扎着她的心，她不明白怎么回事？他除了反常外还特别的脆弱。
“丫头……”一双温暖的手掌扶住她的肩膀，她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雷圣，快去追黑耀！他走了！”古妮儿似见了救星般哀求，泪水不知何时光顾俏脸。
“他不会离开冥界的，放心吧，我先送你回去。”雷圣将她抱起。
“你怎么知道？万一走了怎么办？”古妮儿不安极了。
“我了解他，他不会。”雷圣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上，心中叹息，死心眼、一根筋，没脑子的恶魔一定是走了极端。
“你别骗我啊，我怕他走！”
“我从不对你撒谎。”音落，抱着她飞起回返。说完心发虚，还说没有，代蕊的事就蒙了她，得想个法子赶紧改了“生死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他们返回膳厅时午膳已近尾声，其中一只盘里各色菜都有一点，冥王将盘推到她面前，道：“丫头，把饭吃了。”
“不想吃了。”古妮儿摇头，黑耀一走什么胃口都没了。
见状，冥王瞅向儿子，以意念传问道：“嘿嘿，我的儿，父王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听听，还笑，一点也不知道反醒！
雷圣冷哼，未语，安抚了古妮儿几句走人，去追那死脑筋的男人。
“啊……”冥王伸个不雅的懒腰，边念叨边起身，“哎呀吃饱了，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颠儿着离开膳厅，还九十九，老不死的，都上千岁了……
“古妮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黑帝的长尾巴在古妮儿面前的桌上不重不轻敲了一下。
吓？古妮儿抬头，这是它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竟是连名带姓！啧啧，又是那种冷冷的眸光与嗓音，打哆嗦、打哆嗦。
言休、胡炎、商痕，静夜望着一人一兽先后离去的背影相互对望，黑帝要对古妮儿说什么？肯定与黑耀有关！
好奇心杀死猫，四人摞下碗筷毛着腰蹑手蹑脚跟在身后。
来到外面，黑帝用翅膀一掀将古妮儿平地掀起，驼着她振翅飞离冥王主殿。
商痕、静夜分别拉着胡炎、言休尾随。
古妮儿不晓得它要带自己去哪儿，也不敢问，乖乖的扶着它的脖子等待。待到达目的地时一愣，这时不是冥界最北边的草野吗？金文俊带她来的，她还在此与雷圣发生了……发生了……脸涨通红，想起昨夜的激缠。
“下去。”黑帝沉闷嘶哑的嗓音响起催促。
古妮儿回神，从它背上滑下。拍了几下脸，定定春漾的心神。
黑帝没有回身，就落下的位置迎望前方，两三秒后两条后腿弯曲、身矮，坐于草地。粗长的尾毛摇摆了几下似疲惫般落在青草上停止不动。
商痕、静夜、言休，胡炎轻轻落在100米开外处通通坐下，尽量将声音减少到最低。从他们的角度可看到黑帝的背影与古妮儿半个侧面。
“那个，黑帝，你要对我说什么？”古妮儿在它身旁坐下，小心询问，它浑身的阴戾之气令人害怕。
黑帝没有直言，而是望着远方，妖异的金瞳褪去光泽，沾染上不少黯然与沧桑。
没来由的，它这般模样令古妮儿心一紧，双手下意识抓紧裙摆。连100米外的四人都感觉出了悲凉。
“三万年前，恶魔一族于西方世界地底诞生，几乎同时，天使、神明也展露形态。”凝望远方许久，黑帝终于开口，声音幽久流长。
古妮儿很静，等待下文，心中已有预感，那不是好的。
“恶魔与天使、神明水火不容，种族不同、习俗不同，所信奉也不同。随着人类日渐成熟化、智能化，灾难也开始形成。山崩、地裂、洪水、地震、火山爆发……等等，原本恶魔与天使、神明间的关系就处于对立状态，这些灾难发生更加促使关系急剧恶劣发展。天使、神明认为大地上的一切灾难全由恶魔造成，高高在上的他们眼里恶魔是不详的生物，除了为大地带来灾祸外不会产生任何好处。随着人间灾难多样化，他们更加坚信自己的观点。恶魔什么都没有做，一直在深深的地底过着自己认为自由自在快乐的生活。从那时起，天使、神明向恶魔正式宣战。”说到此，黑帝有了停顿，给某人一点消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