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想发发善心，做件好事来赎罪的人，碰巧遇上了你！”他解开了她的绳子，低着头，“别再拗了，跟我走吧！把你送上船以后，咱们今生再也不会见面了！你过上新的日子，就把从前的一切当成一场梦吧！包括我！”
“可是……”她揉着手腕，泪水随着低低的声音落了出来，“大侠，就算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你这么好心的人，不计回报的要帮助别人；就算我真的相信，我命里的好运星亮了，这么巧的撞上了想做好事不计回报的你，我也不能跟你走……我活不长了，没法子按你设想的那样儿过上新的日子！很可惜，那三千两金子，你算是白花了！要不，”她抬头看着他，真诚的说：“您还是把我卖回去吧，好歹挽回些损失！”也许还有机会杀陆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她的脸上，头上的花箍掉了，满头黑发凌乱的飞扬。
“你……”她愕然看向他，他的手居然在空中微微发抖，语气有些不平静，“没出息！那种地方，再敢回去，我索性一剑杀了你！”
“杀我？”她凄然笑笑，“杀吧！我不怕死！打记事起，跟着爹娘东躲西藏，我就没怕过死！爹娘都不用正眼看我，恶人追我们的时候，他们只顾抱着两个哥哥跑，而我，就连滚带爬的跟在他们后面……”擦擦泪，她的眸色转为淡然，麻木的看着眼底一株孤草，“我的命可真大，有好几次，仇人们的箭从我耳边飞过去，我都没死！你说，我会怕死吗？”
蓦然，他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狠狠攥起拳头，望着远处的江水，良久，轻声问：“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这个问题十三年前有人问过了，我怕……”她想起来，姐姐说过，跟着姐姐走了，就什么都不怕了，简直是屁话！“我怕昱哥哥会离开我！”
“……”又是久久的沉默，他仰望苍天。那修长的背影，沐着苍劲的秋风，伴着一地枯草，无尽惆怅。
“你……”她仰望着他的银发，试探着问：“还是决定把我送到渡口吗？”
他没作声，低下头去，两只拳头死死攥着。拳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仿佛在苦苦的挣扎。
嘎——
两只候鸟从头顶掠过，一大一小，相依相伴，飞向遥远的征途。大鸟回头看看小鸟，小鸟便紧煽两下翅膀追上去。在浮云底下，它们奋力的飞翔，不离不弃，温馨感人。
一阵揪心。
坐在地上，仰颈看着飞鸟，泪水如翅膀一样，闪着想飞的光芒溢落眼角。
恍忽一缕黑风，仰望的眼睛里出现了青年的罩纱。随着风，悠悠的黑纱忽起忽落，露出他微尖而好看的下颏，仿佛初一的月芽儿，清隽而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