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耳机听唱片的欧阳庆思,嘴巴一张一合的没有声音,好像离开水未断气的鱼。
花掉十元钱办了租书月卡的尔月,盘腿坐在铺上,紧锁眉头研究《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曲子太过于动听,光是摇摆身体已经不能把美好绝伦的音乐表达出来,于是,鱼嘴变成喇叭,发出怪声:
——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必过份多说自已清楚
你不必过份多说你自已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作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
总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总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
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慢慢的放松慢慢的抛弃
同样仍是并不在意
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
人们已是如此冷漠
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
我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曾感到过寂寞也曾被别人冷落
却从未有感觉我无地自容
我不再相信
hi ye hi ye……
从没有感觉无地自容
……
听得尔月咬牙切齿,替欧阳庆思感到无地自容。
小雅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劣质喇叭声戛然而止。小雅急急忙忙地问欧阳庆思:“你是不是从校长办公室拿了拿了两个笔记本?”
欧阳庆思很不高兴:“啥意思?你怀疑我偷学校的东西吗?”
小雅说没有拿最好,刚才胡童炫耀他与你从学校办公室拿了东西。华寒霜讲她不相信你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气得她就要来这儿问个明白。
说话间,传来急促敲门声。欧阳庆思小脸“唰”地黄了,惊慌失措地拿出枕头下的笔记本,不知道放在哪里安全。
尔月伸手抓过来,放在自己身边。
兴师问罪的华寒霜阴沉着脸进屋。刀锋般冷锐的目光刺向欧阳庆思:“拿出来!”三个字像是刚从冰窟里面取出的,冷气逼人。
心虚的欧阳庆思身上一阵阵发冷:“啥……,啥呀?”
华寒霜径直走到欧阳庆思床头,看枕头下只有凌乱的杂志和唱碟,轻哼一声。转身时瞥见尔月身边的新本子,取下翻看,见没有写字也没有盖章。厉声道:“这是啥?!”
欧阳庆思张口结舌,大气不敢出。
一直无动于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态的尔月淡淡道:“大惊小怪,连本子都不认得?你是天外来物——UFO呀!”
“你的吗?我可记得咱们足球队排名倒数第一!”华寒霜口气虽然冷漠,毕竟没有说“偷窃”两字。
“这不关你啥事。”尔月针锋相对地回敬道,”你是不是相中了,想要一本。”
“你……!” 华寒霜傻了眼,甩门而去。
尔月瞅瞅呆若木鸡的小雅:“你还不走?克格勃。”
小雅讪讪道:“你看的啥好书?借给我看一下呗。”尔月从铺上摸出另一本:“先看下册吧,明天来换上册。”
邱锦边脱鞋子边埋怨关在州,说陪他打球,鞋袜全湿透了。
尔月捏住鼻子瓮声瓮气道:”快扔出去,臭死人啦!”
拎着臭鞋往外走的关在州与刚回来的杜仲撞个满怀。
卜傲把取回的包裹放下,嚷嚷道:“他娘的,邮局真远,累毁我了。”“累毁”就是“累坏”的意思,就像他的口头禅“喝水(音fei)水(音fei)不开,吃馍(音fu)馍不熟(音fu)一样,是山东纯正方言。
尔月想看看有啥好吃的,却拉出一双黑条绒鞋面、洁白千层底的布鞋来。
邱锦一边把玩一边赞不绝口:“做工真精细,要费多少心血呀。对了,这是人工做的吗?”
关在州说邱锦少见多怪,北方农村人谁没穿过这种自己家做的鞋子。
邱锦表示难以置信:“不会吧?我怎么就没有见过你们谁穿呀!”
关在州说在乡下时经常穿,到了城市在还穿得那么寒碜,就要被人笑话土老冒了。“简直是暴殄天物!”邱锦一边感慨,一边把新鞋往自己光脚上试穿。
“哎,你咋先穿上了?知道谁做的吗?”跟卜傲一块从邮局回来的杜仲吃着敲诈来的麻酥糖含混不清到。
“谁做的?”尔月问。 卜傲制止了张口欲言的杜仲,对邱锦道:“看你爱不释脚,兄弟我做顺水人情,割爱送给你了。”
邱锦忙说:“谢谢”。
第二天的体育课,穿上布鞋的邱锦,众目睽睽之下,自我感觉良好。
那些把带来的布鞋压了箱底的同学,见有人做了出头鸟,心理负担已失,便壮着胆子穿了布鞋见人了。邱锦再也无法独领风骚了。
这就不难理解精明的商人为何肯花大价钱请名人做广告了。因为不管他们的产品质量如何,只要经过媒体的狂轰滥炸,总有许多盲目崇拜者跟风,商家钱袋自然见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