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美儿轻轻地拂了一下她那嫩如春葱的手指。上面有用凤仙花染成鲜红的指甲。说实在的,虽然她知道这样有违妇道,但就是不想严令喝止他,把他拿起来治罪更加不可能。为什么要任由他继续这样作,她的解释是他办事比较隐秘,不像会惹出事端,如果大吵大闹地拿起人来,恐怕更加不好——但她知道这只是托词。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宇文化及的礼物,是她死水般的宫廷生活的颇重要的调剂。如果没有他那些不期而至的礼物,她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熬。这么说,她是希望他给她送来礼物了。这么说她是对他有期待了。这么说她还是……
萧美儿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及时地掐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清吧。不管怎么说,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妇人,总会希望被人倾慕的感觉的。而且她也没有作出什么有违妇道的事情,也没有耽误别人的人生——作为宇文述的长子,宇文化及一定早就娶妻了,这样说来,她的确没有什么大的罪过。
虽然这样想,萧美儿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杨广。不看不打紧,一看顿时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杨广正盯着她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显得目如点漆,神采奕奕,但那审视的目光却让萧美儿不由自主地心里发寒——做贼心虚啊。
“爱后脸色不愉,是不是因为这岸边景色不好?”
“啊……臣妾……”萧美儿不知道他这是试探还干脆就是发火的前兆,犹豫着不知该怎样回答——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她“不守妇道”的事情,最多只是看她竟敢在他出游的大好日子里面露愁容,想发火罢了——但即使这样也够吓人的。
没想到杨广的目光并没有在萧美儿身上停留多久,而是问了话之后便把目光转向河堤,豪阔万分地说:“朕也觉得河堤上光秃秃的很不雅像。这样吧,朕马上下令,令延岸州府尽快在堤上种一排垂柳出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度仍然高贵,可给萧美儿的感觉不敢恭维。说实话,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在酒桌赌馆里一掷千金的暴发户。
“不,皇上。”萧美儿可不敢叫他再胡乱折腾百姓,近前小心翼翼地说——她这是要劝他,却不敢明劝:“依臣妾愚见,这岸边景致浑然天成,硬要种出一排垂柳出来,不仅坏了景致,而且……”萧美儿正愁下一句话怎么说的时候,忽然看到岸边百姓蜂拥而来,全是来朝拜圣上的。这些百姓毕生长于乡野,见个芝麻绿豆的官都是很难得的事情,何况是当朝天子?因此他们见到杨广乘船而来,不亚于看到天神踏云天降,拖家带口地跑来,远远看见龙舟便跪下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