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颉利可汗慢慢地垂下眼帘,声音平缓,嘴边的肌肉却用力地扭动了几下:“看在你的份上,我就饶她一次。”回头对那军官下令,声音一直压在喉底:“把那汉狗逐到草原上去,由她自己自生自灭,如果她能一无所有地在草原上生活下去,就让她逃得一命!”
一个女孩儿,一无所有地被逐到草原上去,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但也比被狗活活吃了强。
萧皇后知道自己已经求得极限,再求下去就会适得其反,乖乖地松开了手,重新把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床上。
颉利可汗一直低垂着眼帘,等到军官掀帘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隐晦地动了几下,眼帘缓缓地抬起,眸子里忽然发出了深邃的寒光。
萧皇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悲哀地设想赵果儿被逐到草原上后会怎么样。
颉利可汗露出在暗处窥视她般的神情,伸手轻轻地把她垂在腮边理顺,低声温柔地说出了致命的话:“如果是突厥人害了你,你还会这么宽容吗?果然你还是喜欢当汉人啊。汉人害得你这么惨,还是想当汉人,当汉人就那么好吗?还是你觉得突厥人太坏了?你为什么就认定突厥人不如汉人呢?”
萧皇后大骇,本能地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浑身无力,坐起一半便栽回了被子里。
“可汗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从来没有觉得突厥人坏……”这句话显然是违心的,但她现在必须得先保命。
颉利可汗没有理会她,继续用手理着她的乱发,忽然用力捏住了她腮边的嫩肉,目光也有了棱角:“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喜欢当汉人,但也不会非常讨厌突厥人。前阵子木多泰说你一心一意护着汉人,把我们突厥人当成猛兽般的残忍之辈,在心里深深的讨厌,我还不大相信,没想到果然如此……”
萧皇后心里一片冰凉。没想到木多泰竟给她下了这个谗言——不过她说的倒也大半非虚。
她惊恐地盯着颉利可汗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就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看着他那棕黑透明的眸子里闪出锋利的寒光,脖子下意识地痉挛着,害怕他下一刻就会拔出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