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黄飞燕,王仲云仍然没有回到小院,因为还有两个人需要他安顿。
屋子太小,虽说之前王实夫妇已经见过哮天和商奴,但那二位的尊容实在让王家人看了就心悸。
人一走半年多,回来却带了两个奇形怪状的人,换了谁也接受不了。
王秀却是个异类,本来王仲云以为她会喜欢哮天多一点,结果却出人意料,小女孩对那个笑起来也远远谈不上和善的商叔叔大有好感。
王仲云心里大叹,论起年纪,这商奴大概比她的祖爷爷的爷爷都要大啊。
还是让时间改变一切吧。
好在回朝歌之前,王仲云便已想过这个问题,后世那个活了三十几还事事不操心的人现在却要为两个人的生活煞费苦心。
女人也就罢了,还是两个大男人。
当王仲云领着哮天,商奴站在村后小山脚下一间破败颓废的茅草小屋里,他便更是叹息连连。
这房子以前是同村的一户王姓人家的,后来一场大病,全家死绝,便荒废了多年,年久失修,看着雪再下个不停,就会将房顶压榻。
王仲云满脸歉疚道:“二位先在这暂住几日吧,过些时日,等封赏下来,总会有些钱的,我再想办法给你们换个好的所在。”
商奴打量四周,一株荒草长从窗棂里探出,却被雪打白了头,走上前一拉那早已腐朽不堪的门,吱的一声,门还算结实,却没有全掉,屋内空气清新,只因墙壁上四处漏风。
商奴吸了口气,竟好似很是陶醉,闭眼轻声道:”住了两百年的山洞,与尸人同在,今天才知房屋的好处,有床睡,有吃喝,今生无求啊。“
一条老狗从门前跑过,转眼消失在风雪中,哮天眼神已有些迷醉,看着篱笆小院内那早已毁坏多时,好似犬舍的的物件,眼中竟有泪花闪动。
“主人说哪里话,其实,我盼望这一刻已很久了,今天,心愿足矣。”
泪水惭多,便好似惭大的雪花一般。
王仲云默然无语,伸手将腰间囊中那已揣多时的酒肉掏出,递给商奴,今日帝辛所赐吃食之物,都没有享用,分为二份。
一分父母幼妹,二分两个在战场上生死于共的患难之交。
既然他们贫贱不移,自已又何必惺惺作态。
财宝,高宅,早晚都会有的,等我寻到五鬼,一切都会改变。
王仲云走了十几步,回头看时,俩人已冲进屋内,打扫修补起来,只听得小院内一阵叮铛乱响之声。
微微一笑,正要离去,忽见旁边院内门缝内人影一闪,一个妇人隔门冲他笑了笑,然后便闪身入内,看身形很是婀娜。
好像是,一个寡居的女人,村人称之为王寡妇。
王仲云正想回身叮嘱几句,却遇到几个同上战场的少年,少不得闪聊几句,相约过几日去他家日寻他玩要,眼看天色不早,怕家中等急,王仲云便急忙赶了回去。
推开房门,便看在小小的厨房内母亲正在忙碌,王秀咬着手指,站在一旁,一幅口水欲滴的模样。
王实坐在他的房内,一床一榻别无他物,仍如自己初到商朝之时。
父子二人坐在一起,王仲云慢慢地讲着从军后的经历,虽说略过凶险之事,王实只是时时皱眉,偶尔问上一句,话虽不多,但他的眼里怜爱却浓得化也化不开。
哪怕是王仲云告诉了父亲自己有缘修道之时,王实也没有露出惊喜愕然之色,在王实的心中,仙家道法,离之甚远。
”平安就好啊。“
这才是一个朴实之人对儿子的最大的期盼。
这句话再平凡不过,却让经历远数次生历磨难却从不屈服的王仲云差点便落下泪来。
道是什么?什么是道?难道只是高处不胜寒?
大道无边,在我看来,何事何物都非无边。
大爱才是无边。
有人说追求无上大道要斩断情缘,甚至六亲不认,才能成就圣人之道。
而我也要成就大道,却非此道,而是我道,我自求我道。
成道说难也难,说易,也许,也易。
无数人成道不得,难道是。。。。。。
厨内飘出的浓郁的香气,一阵感人的话语,女童天真可爱的笑声,娇媚可人的黄飞燕,生死与共的兄弟,袍泽。
无数百姓安宁幸福。
这一刻,王仲云忽然想了好多,隐隐得他好似悟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头绪。
直到王氏的呼唤传来,他的心中终于才放下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人未变,,菜也仍是原来模样,稀疏几样,粗碗黍米,若不是自己带回来的酒菜,恍忽间自己的几月战场经历好似梦境一般。
王实喝了几口酒,闭着眼睛细细地品味,咳声惭止,王秀的筷子一刻不停,只是不断地夹着肉吃,王氏满眼慈爱,看着一对儿女,满是满足之色。
屋外狂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
窗外,墙角,那株梅花似乎在雪中慢慢伸展开枝叶,开得更盛。
当王仲云躺在床上,夜静,雪落无声,邻家的老狗又如当初般叫唤不止,却已变得生机勃勃,似有夜归之人踏雪而回。
八九玄功的字惭惭模糊,屋内有些冷意,心中却暖如当初,惭惭双眼合上,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不再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而是,甜密的梦,美好的梦。
他在梦中笑了。
但愿,美梦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