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路的侍者猫着脚,闻着浓烈的酒气,悄悄地加快脚步,离后面的两个醉鬼更远了。
别看后面的一个是大王的元帅,另一个也是刚成了驾前红人,但正因如此,才要远离危险。
他也想和后面的两位套套近乎,可更在意的自己的生命。
记得大王的王弟攸侯喜有次进宫喝得太多,出来的时候有个侍者见他要跌倒,便扶了一把,忍不住嘀咕了几句,结果被喝得烂醉的侯爷一顿老拳差点没打死,后来这位王弟酒醒后知道自己打了宫里的人,赶忙跑去请罪,大王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让攸侯离开了。
从此以后,侍者们便明白了一个道理,离这些王侯、公卿、元帅、将军要保持距离,他们清醒的时候如此,醉了的时候更是如此。
哪怕是穿着一身平民服饰的将军也不例外。
可世上的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懂。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忽然从旁边的黑暗小径上窜出,看都没看两个搂在一起,走得东摇西晃的醉鬼,正要擦身而过,却忽然被王仲云一把揪住。
那侍卫惊怒不已,奋力挣扎,不料抓住他的那个人酒气熏天,力气却奇大,竟是如何也挣不开来。
侍卫挣得脸红脖子粗,怒道:“你是何人?快放开?”
王仲云打了个酒呃,寒风一吹,酒气上涌,手却抓得更紧,眯眼醉笑道:“你又是谁?”
侍卫大急,看此人穿着寒酸,却在宫在行走,又和镇国元帅一起,只好压住性子道:“吾乃宫中侍卫,有要事找殷统领,耽误了大事,你耽待不起。”
“大事?“王仲云道:”什么大事?”
侍卫道:“大事就是你管不了的事,叫做大事。”
王仲云摇头晃脑笑道:“有趣,说说,什么是我管不了的事?”
喝多的人性子都很执拗,越不说心里越是奇痒难耐,偏偏这侍卫就是不说,不但不说,心里一急,不但身上脏乱不堪,嘴里也不干净了起来。
那侍者想起了攸侯的事,正要上前解救那不开眼的侍卫,却看到那镇威将军迷离的眼神竟似变成了锋利的剑锋,像一把出鞘的剑。
然后,侍卫的脸上鲜花盛开,人也如落花般飞了出去,半天才听到梅林中传出扑通一声人体落地的声音。
王仲云冷笑,黄飞虎拍手,另一个从后走来,拍手声响起,仿佛在赞叹这一拳之威,脸上的笑容却冷冽如冰,却是殷破败。
此处略有荒僻,殷破败的脸似乎更加阴暗,冷冷地看着王仲云,一如之前一般。
那侍卫从花丛中捂着脸,鲜血仍然指缝间流淌,挣扎着走了出来,虽然愤怒,却紧闭着嘴,畏畏缩缩地走到殷破败身前,欲言又止。
殷破败却如未见一般,只是如毒蛇般注视着王仲云,忽然道:“王将军,你似乎有些多管闲事?”
王仲云拱拱手,笑得如见好友一般,道:“殷统领为何说我多管闲事?”
殷破败冷笑道:“殷某身为卫正(卫士首领为卫正),这宫中之事自由我来负责,似乎旁人不该多加干涉?”
王仲云道:“那请问殷统领,这宫中之事是不是关乎大王?”
殷破败目光闪烁,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当然。”
王仲云笑道:”这便对了,即是关乎大王,我等身为臣子,既然遇上,自然要关心询问,以免不肖之徒蒙蔽圣不聪,做出不利于大王之事,元帅之意呢?“
黄飞虎口齿有些不清,含糊应了几声,他醉得最早,也醉得最深。
殷破败无言,转头去看那侍卫,满腔的愤怒好似都转到他的身上,突然一掌掴出,将那侍卫打翻在地。
”说,到底什么事?“
倒霉的侍卫这次干脆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颤声禀道:”供奉九鼎的神庙进了贼人了!“
殷破败的脸色顿时破败得如那被压垮的梅枝,手心间突然全是冷汗。
”可曾捉到贼人?“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有些凝固。
王虽不敬天,不畏地,但对这九鼎却是看得极重。
自禹王铸九鼎,封天下为九州,便是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夏朝、商朝、两代奉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
若九鼎有失,别人的脑袋掉多少他不关心,也不知道,因为他殷破败的脑袋肯定是第一个先掉的。
”没有捉住。“
”鼎可有损坏,丢失?“
”没,没有。“
殷破败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正要再问,王仲云懒洋洋地道:”要是我,这会就赶紧去神庙看看,有无贼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而不是在这里废话连篇。“
殷破败恼怒,却忽然笑容满面,”王将军言之有理,是破败愚纯了,大王已经安歇,不宜惊动,不如劳烦将军和元帅随某去看看如何?“
王仲云斜眼相视,轻笑道:“殷统领不怪我多管闲事?”
殷破败笑得如沐春风,“哪里的话,破败近日常听得将军威名,智勇双全,正要倚仗将军,方才若有冲撞冒犯之处,还请将军多多担待。”
王仲云哈哈大笑,一指那侍卫,豪气冲天道:“带路。”又指黄飞虎道:“送黄元帅回府。”
那侍卫一骨碌爬起来,飞快行去,王仲云紧随其后。
不知怎么,一听到有贼人可寻,可抓,他的醉意似乎刹那间都减了几分,兴奋不已。
殷破败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他嫉妒这个少年,担心他抢了他的恩宠,可和性命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就如同他在去往神庙的路上与那可恨的少年说的一般。
“不抓住贼人,以后必然复来。”
大王和黄飞虎如此相赞此人,料来有些本事,说不定。。。。。。
王仲云却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喜欢上了这种刺激的生活,不何从何时开始。
梅花万点,旧殿几间。
不久,他们终于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