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枪尖微微抖动,邓蝉玉苍白的脸上流下的一滴香汗落在上面,无声地蒸发。
王仲云心中的念头一闪即过,他已经冲了过去,冲向了墙上的剑。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先冲着剑而去。
那孩子也没有想到他竟会真的弃邓蝉玉不顾,身形一闪,他已弃了邓蝉玉,闪身而出,火焰般地枪已拦向王仲云。
就在王仲云堪堪将要撞上枪时,忽然身子一扭,绕过孩子,直奔邓蝉玉!
又一次大出众人意料,孩子反应甚快,头不回,身不动,长枪倒转,却听得一声巨响,那孩子身体向前踉跄几步,勉强顿住身形。
王仲云已经站在了邓蝉玉的身旁,一把解开了她身后的绳头,手里已经持钺。
温良的环刚要飞出,马善的刀刚刚举起,大汉们前冲的势头止住,都呆呆地望着他,被这一幕惊住。
没想到止这一刹那,他便完成了解救。
邓蝉玉也愣住了,她也没有想到,自从王仲云走进了门就没有看她一眼,那个可怕的孩子更是用她来威胁他。
邓蝉玉咬着嘴唇,眼泪却欢快地流了下来,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她,刚刚脱离了束缚,危机仍然未去,她却已流着泪叫道:“你这个坏人,为什么不救我,眼里只有你的剑?”
王仲云盯着众人,神色终于轻缓了一些,嘴里却道:“笨女人,我如果直接冲过来救你,你想还会这么容易救得你吗?”
邓蝉玉大大的眼睛转了转,破涕为笑,流着泪骂道:“你就是个坏人,最坏的人。”虽然像是生气,但声音,表情却已经温柔了许多,已经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
王仲云也笑,他们在重围中大声地笑。
孩子静静地看着他们,枪尖如火,双目如火,将枪一抖,冷笑道:“你的女人真多,我杀不了你的那一个女人,杀死这个也一样。”
王仲云心里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模模糊糊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孩子将枪一招,喝道:“一起上。”
喝声中,红缨闪动,长枪乱抖,火蛇般地卷来。
王仲云一把将邓蝉玉拉至身后,持钺相迎,又听金铁之声相撞,火焰一窒,长枪急退。
孩子大怒道:“你们。。。。。。”
声音突然卡住,孩子看到马善的刀掉到了地上,惊恐地望着门外,浑身抖得如风中零落的梅花。
温良也退进了厅内,和那些大汉挤在了一起,齐齐望向那萧索的庭院。
王仲云,邓蝉玉,孩子一起向外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们三人站在厅堂一侧,只看到风轻柔地吹过屋顶,掠过梅梢,万点寒梅忽然如雨而落。
花落于地,院子中的积雪不知何时已经不见,汇成了溪水,水光相映,竟有一种春的轻柔。
梅花刚落,便化作了春泥,春天来了。
可远方的岭,光秃秃地林,为什么还是冬的颜色?
院子里很静,风吹木叶,簌簌作响,风好像又大了。
马善的眼中没有春的明亮,只有最森冷的寒意,他似乎已经冷得支持不住,炭火将熄,他慢慢地抬起手,手臂仿佛有千斤重,指着外面,吃吃地道:”燃,燃灯。“
孩子也在望着门外,仿佛被满院春色所迷,又好像一个失手打碎了灯,正在等待大人责罚的孩子。
邓蝉玉看着明亮的室内,捂嘴惊道:“他是不是瞎了?这么亮还燃灯?”
王仲云望着马善,轻轻地叹道:“他不是要燃灯,而是,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做,燃灯!”
邓蝉玉奇道:”燃灯?好怪的名字,可他又为什么怕成这样?’
王仲云道:“因为,这个叫燃灯的人有一盏心爱的琉璃灯,却有一天,发现灯芯不见了。”
邓蝉玉怔了半刻,又捂住了嘴,”他,他是灯芯?“
她再等着王仲云回答,却发现他正在看着外面,屋子里的火已经熄了,温度却骤然升高。
一个人站在梅树下,他便是梅,梅便是他。
红冠,红袍,红鞋,红眉,红须,红发,红色长剑身后斜背。
他已缓步走来,明明步子不大,却忽然间迈上了木制的石阶,明明脚步很轻,脚下的木阶却似承受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脚下的青烟丝丝缕缕。
燃灯已近,正在看着马善。
马善似已经麻木,温良却悄悄地在向旁挪去,慢慢地从厅侧,燃灯的身旁溜了出去。
燃灯竟然就这么让他走了,他的眼中,只有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