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克勤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当然,前期的费用都是厂里垫付的,什么护理费,住院费,消毒包扎什么的,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万把块。那天,廖玫儿和马老板以及刘少国都在医院。廖玫儿觉得马老板挺人性化,员工受了伤,他还经常往医院看望,这一点让廖玫儿对他徒增了不少好感,至少,他还像外界所传的某些无良老板那么黑心,工作受伤了就不管不顾。
那天,在医院呆了片刻,廖玫儿和刘主任就去了保险公司,要求保险公司对这一意外事故进行工伤理赔。
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提供了资料之后,对方便让他们回去等消息,核实后会进行合理的理赔。
回到医院,杨克勤突然告诉刘主任,他其实不叫杨克勤。
刘主任愣了,廖玫儿也愣了,不约而同的问道:“为什么?”
他低下头说:“我其实叫杨克俭,我是用我堂哥的身份证,对了,这样也有得赔吧?”
刘主任肃穆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杨克勤,不,杨克俭点点头,低下头说:“我还不到十八岁,担心你们说我年龄不够不要我,所以我便借用了我堂哥的身份证。我知道你们去了保险公司,怕人家不赔钱”
廖玫儿和刘主任的双眼齐唰唰地往杨克俭的脸上望去,还真是一脸稚气,年纪确实比较小。可是身份证上却写着二十一岁,廖玫儿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这时候刘主任也看出了苗头,大叫不好:“完了完了,这下保险公司不会理赔的了,钱全部都得由厂里出,还得给赔偿。”说完,他又转向廖玫儿:“廖玫儿啊廖玫儿,你怎么这么马虎啊,这次你死定了,阎罗王也救了不了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居然把用假证件的人也招了回来。看你怎么办!”
于是连忙跑到医院的走廊上给马老板打电话。马老板很快就开车来了。廖玫儿知道,这的确是一件大事,除去在医院花的钱不说,单是后期的赔偿就得占上好一大笔。自从进了明美厂,廖玫儿每天都看报纸,知道这些事情的轻重。
而且,现在政府查得严,如果知道让政府知道厂里招用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再来个罚款,又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虽然杨克俭是借用身份证,但工厂也要负任责:把关不严。这一点,廖玫儿是知道的。
马老板赶了过来,铁青着脸,把刘主任和廖玫儿叫到走廊上,不停地踱着步子,一言不发。廖玫儿从来没有见到马老板这副神情,长了这么大,她也从来没有亲历过这么严重的事情,而马老板的神情更加让廖玫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情,泪水禁不住在眼里打转。
廖玫儿怕。
刘主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廖玫儿。
马老板起初没发言,后来,他抬起头来,看了廖玫儿和刘主任一眼:“你们俩是怎么做事情的?”
刘主任马上为自己辩解:“马老板,这个人不是我招进来的,是廖玫儿招的,我根本不知情啊。我在厂里招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招了那么多的工人,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呢!”
马老板转过头来,用凌厉的目光看了廖玫儿一眼,廖玫儿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在打哆嗦。
马老板问:“廖玫儿,是吗?”
廖玫儿点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马老板神色一禀:“我花钱请你们回来是干什么的?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捅出个这么大的篓子。我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是谁介绍过来的,做不来,照样给我走人!”
马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望着刘主任说的,廖玫儿心里有些发虚,不知道他这句话指的是刘主任的妹妹,还是指鲁哥,抑或指他们两个。
总之,廖玫儿的头低着,仿佛都能看见马老板怒目而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