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恕微臣斗胆借用皇上昔日之事略作解说。”乐文谦低声道。
“你且说。”崇祯沉声道。此刻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好奇,想要知道乐文谦会说些什么,而且对于乐文谦说的用自己的事迹作为讲解,更兴起一些兴趣。
“皇上昔年斩除奸臣魏忠贤,一步步条理分明。自古皇权至上,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是天下之主,臣子,百姓莫不遵从皇上,违拗皇上英明旨意者皆是乱臣。魏忠贤不过一阉人,却在全国各地建造生祠,却非为皇上歌功颂德,而是为他自己。皇权之下焉能存在与天齐之人?魏忠贤司马昭之心已然路人皆知。但当时皇上登基不久,朝中臣子被魏忠贤迷惑,皇上正皇位,控皇权。但此事绝非朝夕之功,否则反可能发生一些天地悲恸之事。皇上根据当时形势,先安抚住魏忠贤,见招拆招,魏忠贤提出停止建造生祠,皇上把握当时形势,不激进,示意可行。随后将客氏(朱由校的妈妈是魏忠贤的对食,也就是太监的女人)送出宫廷,剪除内廷之中魏忠贤的助力。此一举皇上已然在暗中将斩除魏忠贤之心表明。皇上这些举措皆徐徐进行,令魏忠贤等人警惕之心不起,正是顺应了当时形势,皇上英明之举使得后续行到渠成。”
“魏忠贤者,依仗皇权而自身有权。若是想要反对朝廷,唯有造反一途。但魏忠贤当时权力虽大,却并存在造反成功的可能。皇上把握住此点,逐渐露出斩除魏忠贤之心,致使群臣对皇上信心满满,魏忠贤下属逆党心头惶惶,风声鹤唳,最终皇上顺应形势,斩除魏忠贤乱贼。这一切正是皇上联系当时朝堂形势而做出的最英明的举措,方才建功奏效。古语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道虽然如此,却依旧需要圣上合理依据形势建功,方才能够成为流传千古明君,以皇上之才,唐宗宋祖亦不及也!”
这番话洋洋洒洒,却条理分明,说的众位臣子都是暗暗点头。而且他们听的明白,这其中乐文谦数次拍皇上马屁,但是没有一人觉得这马匹拍的不合时宜。
崇祯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浮起一丝喜色。身为皇帝,但终究是一个人,希望有人夸赞自己,群臣的歌功颂德是一种夸奖,但是那种歌功颂德自古有之,那是一个固有的,而且特别的形式化。此时听乐文谦这种夸赞,联系着自己最得意的事情,真正说到崇祯心坎里去了,让崇祯内心甚至有些怒放了。
“过去之事,无须再提。”崇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在群臣面前喜怒形于色,但脸上依旧露出一丝笑容,神色比之刚开宽和了些。
群臣听见皇上这样说,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揣摩圣意,哪里看不出皇上此时心情很好?心里刚才那个念头更加肯定了,今科状元就是这乐文谦了。
臣子这样想,一众贡士同样是这般想法。尤其是魏藻德,心头焦急不已,他很想要马上反驳乐文谦的说法,至少不能让乐文谦专美于前,但是此时可是皇宫,在至高无上的皇上面前,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他不敢说话,甚至连抬头都不敢。他心头肯定,此时乐文谦一定很得意。他只能无奈的祈祷着皇上马上询问自己。好让自己说出一翻惊天地泣鬼神的见解。
终于皇上开口了:“魏藻德,你是第二名,你觉得你有何资格作为今科状元?”
魏藻德吞了一口唾沫,连忙道:“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微臣才是今科状元的合适人选。”
这话一出,群臣动容。便是崇祯皇帝都是面色一变。这人是自信还是狂妄?但不得不说此人吸引住了皇上的注意。
乐文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是被逼急了,兵行险招吧?倒是要听听你能够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见解。
“皇上,请恕微臣无罪,否则微臣不敢说。”魏藻德又道。
“朕恕你无罪!”崇祯道。
群臣一听这话,知道只怕这第二名的贡士要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来了。乐文谦心头却是更加期待。
“皇上乃是当朝前所未有的圣天子,刚才乐会元也说了皇上之丰功伟绩。但现今我大明朝形势却是堪忧。”
这话一出,群臣包括皇上都是面色一变。乐文谦却是愈发感兴趣了。事实上之前乐文谦也想过这样说,但总觉的这样做更像是剑走偏锋,而非王道,危险太大,而且偏锋不是那么好走的,若仅仅一人则可以奏效,但是一旦有其他人同列,加以反驳,偏锋不但走不好,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乐文谦心中对于魏藻德十分看重,在明显有王道方法的时候乐文谦不会冒险去剑走偏锋,那是一把双刃剑,伤人凶猛但也可能伤害到自己。
魏藻德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令人不满连忙道:“昔日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现今虽内忧外患,但在圣天子的治愈之下,必然可以令我大明中兴,而且创造出前所未有的辉煌。”
群臣以及崇祯严肃的脸色微松。乐文谦暗笑,等着魏藻德后面的话语,如果对方没有一点本事,乐文谦也不会对这人高看一眼了。
魏藻德余光瞥了乐文谦一眼,眼眸中带着一丝得意,然而却见乐文谦神色淡然,甚至嘴角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根本没有让他有半点惊疑,他本有些得意的心思顿时低落下来,横了乐文谦一眼又道:“与当前形势之中,国家须用重典,刚才乐会元固然有理,但不过是夸夸而谈,并未提出解决之道。依微臣看,皇上现今所谓加重国家刑法,利用强权镇压各地贼寇造反正是合天道之举,而皇上两度下‘罪己诏书’向天下百姓展示皇上仁德,正符合古之圣人教诲:恩威并重,治国之道。微臣生于京师,不似乐解元身处于江南靡靡之地,深知现今我朝形势,对于实际情况比之乐解元更加清楚。北方蛮夷寇边,微臣愿全力以赴,利用自身才学为我大明中兴做出贡献,纵然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微臣亦相信,我大明朝在皇上英明统治之下,在各位大臣潜心辅佐之下,北方蛮夷短视之徒必然遭受灭族的天谴。微臣之心,可昭日月。至于微臣学识,今科第二名并不逊色乐会元多少,但微臣愿为皇上,为大明效劳之心不逊色于任何人。”
魏藻德说完,一脸慷慨豪迈之色,仿佛已经置身于沙场之上,率领大明将士征战,为大明建立不世功勋。
乐文谦听的暗笑。
崇祯先一步发话:“你刚才说乐会员都是夸夸而谈,你有何好计策?”
刚才魏藻德虽然说的豪迈,但是这里的人可不是那些容易被蛊惑的新兵蛋子,而是一些老谋深算之人。事实上,魏藻德说的前半段还是不错的,但是突然将乐文谦扯入了话题,接着便成了诋毁乐文谦的说辞,而最后一翻狂表忠心,虽然豪迈却已经属于他刚才提到的夸夸而谈。不错,乐文谦所言确实有几分夸夸而谈,但是却提出了一个理论,这个理论足够成为乐文谦话语中的亮点,也成为乐文谦的过人之处。但是魏藻德的就差了些。
被崇祯皇帝这样一问,魏藻德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想要将乐文谦比下去,临时改变了说辞却令自己落了下乘。索性皇上询问了自己一句,否则自己已然彻底失去了争夺状元的机会,甚至现今第二名的成绩都保不住。
魏藻德暗中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将之前想好的说辞说出:“乱世用重典为其一。第二点广施展仁义。皇上英明神武,正是如此作为。第三点,微臣以为广泛举荐天下贤士,我大明军旅百万,民众万万,论实力远超蛮夷,若有能人统帅,必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第四点,微臣以为可以招安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说道这里,魏藻德看了皇上一眼,他也清楚不久前张献忠被招安之后再次谋反,此时提出此点不免令皇上不满,但是这正是凸显自己与众不同之处。
“张献忠虽然再度造反,据微臣所知,乃是因为一些官兵对张献忠以及其属下兵员十分傲慢,甚至不平待遇所致。依微臣所见,且善待张献忠等人,将皇上仁义之名广施,其余叛军必然不再作乱,则内寇可除,随后外患亦不足为惧。”魏藻德道,说完颇为得意的瞧了乐文谦一眼。
乐文谦淡淡一笑,论夸夸其谈无人能出这魏藻德之右,真以为你这些见解就能够解决当前大明颓然局势?果然白无用是书生,只是纸上谈兵的高手。
“乐爱卿,你似乎对魏爱卿的话不服?你有何见解?”崇祯见乐文谦嘴角露出一丝鄙夷,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