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藻德,你可认可乐爱卿的看法?”崇祯问道。言辞间对魏藻德的不满意已经表现了出来。
魏藻德本就心头惶恐,此时却没发觉皇上言语上的变化,只是觉得皇上此时还询问自己一句,皇上依旧看重着自己,并没有放弃自己,心头大喜,忍不住道:“皇上,微臣愚钝,刚才所言过于浮夸,微臣恳请皇上批准微臣在民间学习,体会,脚踏实地,做一些实事,而非之前微臣那般浮夸。还请皇上成全。”魏藻德知道皇上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如果自己真的有一些妙诀天下的建议依旧可以击败乐文谦,但问题是自己没有。而且听了乐文谦的话魏藻德领悟到自己自以为对当前国家形势很了解,实则还是夸夸其谈。相对乐文谦似乎对具体形势更加了解。
自己此时再和乐文谦争锋已经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消解自己在皇上,在一众大臣心头的恶感,否则以后自己的仕途绝对艰难无比。
听到魏藻德这样虔诚的认错,崇祯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心头那一丝不满渐渐消散,甚至生出一丝赞许。能够马上意识到自己错误,而且知错便改,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则改之!这魏藻德虽然浮夸了些,却是个可造之才。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见解?”崇祯问道,眼眸不由的看了袁武德一眼。在这一众人中,除了乐文谦,魏藻德,也就是这袁武德让他微微看重。其他人或许有才,但此刻依旧还差的远,短时间内难堪大用。
袁武德见乐文谦,魏藻德专美于前,虽然魏藻德是个败者,但看皇上神色,显然对这魏藻德颇为看重。
不怕失败,怕的是平庸。
袁武德本就有些急了,此刻皇上这一问,连忙叫道:“皇上,微臣十分认可乐会员的看法。倒是魏兄刚才言乱世用重典。话固然有些道理,但微臣认为现今并非乱世。皇上文成武德,扫平北方蛮夷,清除内部叛乱不需多少时日。同时微臣还有一些浅见,请皇上恕微臣无罪。”
袁武德前半段话令崇祯,群臣暗暗摇头。这袁武德分明是在趁机痛打落水狗,似乎已经放弃了争夺状元的机会。虽然现今情况下乐文谦几乎成了状元的不二人选,但是皇上终究希望多一些人才,而非某人完全专美。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令人失望。不过后面一句倒是让皇上稍稍有了点兴趣。
“准了。”
“谢皇上。”袁武德连忙道:“皇上,昔年圣祖皇帝没收江南富庶商人资产,以充实国库,而后制定下士农工商等级,商人者位居最末。我大明以弄为本,但现今商人势大,买断地产,甚至官爵。不若仿效圣祖爷没收一些黑心商人,一来给黑心商人一个警告,二者充实国库。黑心商人者欺行霸市,对贫瘠百姓多有欺凌,皇上此举不但可以令百姓安心,一展皇上仁义,再者国库充盈攘外,平叛都有了军饷。”袁武德恭声道,说完悄然看了乐文谦一眼,颇有得意之色。
乐文谦感觉到袁武德的得意,心头暗笑,又是一个不根据实际情况行事的纸上将军。昔年朱元璋没收江南富户钱财,尤其是当时天下第一富豪沈万三的钱财。但是当时朱元璋一统江山,整个江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朱元璋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没人敢反对,而且反对也没有资本去反对,所以朱元璋随意用了一个名义便将江南富户的钱财卷走。但是现在可能吗?
看似没收富户会令百姓们解气,但是现今大明朝混乱形势下,官商勾结,官会没收富户的银钱吗?只是一个名义,结果没收得来的钱财还要从百姓身上搜刮,无疑是在加速百姓的造反之心。
还有一些富户,未曾和官家勾结,但是现今那个富户家中没有私家兵丁?不是标准的士兵,但是那家丁之强壮堪比军士,平时用作自卫。但是一旦将他们家产没收,加上当前全国各地造反丛生,只怕马上以这些人为根基,在当地就造反了。
现今各地起义造反的是贫瘠的无法生存下去的穷苦百姓,一旦富户们也造反,整个大明何处不反?而且富人们的造反危害更大,造成的破坏更大。
但是这些话乐文谦不会现在说,说出来只会令自己锋芒太露,自己不是御史一类官员,专门针砭时政,现今是夺取状元的关键时机,固然要表现出自己的才华,但是同时要表现出自己的内敛来。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乐文谦岂敢太过张扬?
崇祯听的却是颇为意动。现今宁远战事吃紧,而且张献忠,李自成动作频繁,朝廷大军没有军饷供给,战斗力薄弱,而且兵丁出逃趋势逐渐增大,这一切正是国库不足所致。江南富庶这点崇祯心里清楚,现今整个朝廷的税收大半来自于南方,可见江南之富庶。崇祯十分心动。
一些臣子见状,连忙奏请:“皇上,此计看似虽妙,实则施行不得。”
“马爱卿,此言何解?”崇祯淡淡道,有些不满。
“皇上,江南固然富庶,然则是现今我大明朝的根基所在,富商固然贪婪,害民之马,但若是没有了商人的经营,商业无法得到发展,江南富庶将遭到极大破坏,此举实乃动摇国本。”姓马之人叫道。
乐文谦心里一愣。说的这么严重?
袁武德更是身子一颤,这位大人他见过一面,官位左庶子,平时行走于全国各地,探民风。袁武德心中惶恐,这位大人可是相当于皇上的耳目,不过东厂锦衣卫处于暗中调查,他则是明面上的探察官。直接向皇上禀告事宜,直达圣听,极得皇上宠信。难不成自己出了一个十分昏庸的主意?
崇祯有些不满,又是这老家伙。每次自己有什么主意都是反对,而且总是动摇国本,于社稷不利等等,似乎做了哪些事情大明朝大厦将倾一般。只是心里虽然不喜此人,却也知晓此人忠心耿耿,廉洁无私,不宜随意苛责。
“此事稍后再议,今日是朕钦点状元,榜眼,探花的日子。你等还有何话说?”崇祯没在理会马世奇,看向一众贡士。
众人哪里看不出皇上此时心情不是很好,言辞都是小心谨慎,多是在歌功颂德,并没有提出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或者就是附和乐文谦的见解,将乐文谦的看法大加详述,一些人更是不知不觉中偏离了乐文谦的见解,尚且夸夸其谈,直到发现四周诡异的静谧,方才察觉。看的皇上,群臣摇头不已。
殿上群臣,不论忠奸,能够混迹到现在的地位,但都是聪明之人。自然对剩下之人大摇其头。
崇祯也是听的腻歪,若不是发现这些人文章还算不错,有可以培养的潜力,早已经轰了下去。乐文谦那句理论联系实际让他颇受感触,明显这些书生都不知实际情况,浮夸了些。唯独乐文谦不同,见解新颖,贴近实际,是个堪当大用之人,不过此人才华过胜,锋芒太露,难以驾驭。
崇祯挥挥手,示意乐文谦等人退下。有小太监将乐文谦等人带了下去,在偏殿等候。乐文谦等人明白,这是皇上和一众臣子要商讨确定状元,榜眼,探花等的人选排名了。一众人心头不由有些忐忑。
状元之名众人不敢想,心头认定是乐文谦无疑,至于榜眼却又些纷争,袁武德机会稍大,虽然他的见解被马大人否定,但是皇上似乎对这马大人有些不满,或许认可袁武德的看法也未可知。之后探花就更加难以判断了,众人自觉当时洋洋洒洒一翻话语,当然称之为一通马匹也合适,只是看谁拍的皇帝舒服,众人都自以为自己表现还不错,都觉得自己有些希望。
至于魏藻德,被乐公子一番话阐述的同时得罪于皇上,大臣们,哪里还有希望?没将他功名取消已经算是幸运了。事实上,魏藻德也是这般想的,只觉此次科举自己最多就是个二甲,甚至可能掉落到三甲中去,状元,榜眼,探花,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不多时,一小太监带来皇上口谕,示意众人进殿。
众人知道这是皇上和大臣们商讨出结果了,各个心头砰砰直跳起来,这关系到自己最后的排名。虽然同为进士,但是排名先后,所得到的好处是完全不同的。前三人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使劲出身。名号不一样,所授的官职大小也不同。千里求学只为官,谁不想官职高些,日后起点不也高些吗?
面见皇上,众人再次山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庚辰年科举最终结果如下,状元乐文谦,赐进士出身。榜眼魏藻德,赐进士及第,探花袁武德,赐进士及第……”
第一名众人没有争议,但是第二名魏藻德,人们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