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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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吴昌时的阴狠

第二天清晨乐文谦刚起,便听到有一股传言在京城中传递开来:“孝定太后(朱由检的曾祖母)在天上指责皇上对外戚过于苛刻,要遭受天谴,皇子龙孙将夭折。”

乐文谦心头不由一惊,自己仅仅是出个主意,用流言来攻击流言,没想到莲郡主居然将流言编造的这么生动,具体,居然具体到皇子夭折事情上了。但随即,乐文谦反应过来,莲郡主虽然好玩,但是聪明才智远超常人,因为打发时间而经营酒楼,却挣得盆满钵满,现在专心做这件事情,定然更加不易失败,难道说现今皇上有某位皇子处于重病中?亦或者说,某些人将要对皇子下手?

微微寻思,乐文谦将第二个可能删除,如果是刻意为之,皇上必然能够看出,看来定然是有位皇子处于重病中。乐文谦问了问吴昌时,从吴昌时那里得到答案,果然有位皇子身子羸弱,一日大半时间躺在床上,靠药物维持。

不多时,皇宫传来消息,一位陈姓太医被杀。乐文谦心里恍然,皇上这是在辟谣。心知所谓的皇子夭折一说定然是从太医口中传出,继而做出的推断,甚至皇帝怀疑这位太医会暗中对皇子下手,是以将之斩杀。

之后两日时间中,又是两位侯爷被打入天牢。京城人心愈发惶惶。

乐文谦等着莲郡主的消息,却传来宁靖王被打入狱中的消息,心头不由一慌,莫不是有人察知了流言始于宁靖王处?莲郡主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莲郡主现在如何了?是否也被关入狱中?会不会牵连到自己?乐文谦连忙前往宁靖王府打探消息,方才得知宁靖王被打入天牢并非是谣言泄露,而是因为莲郡主挣下偌大家财,皇帝觉得宁靖王财产极多,租借一百万两,宁靖王不愿,继而被打入牢中。莲郡主则被接入皇宫。名义上是公主召见,实则却是变相软禁。

莲郡主没有将谣言吐露,乐文谦放下心来。只要秘密被人吐露莲郡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宁靖王和武清候关系也不同,亲疏差异极大,而且皇上不可能看不出莲郡主的价值,莲郡主相当于一个聚宝盆,看在莲郡主的份上,皇上也决计不会多为难宁靖王。

第三日,吴昌时下狱,盖因吴昌时参了薛国观一本,指责薛国观乱朝霍国,同时将这段时间京城官吏之忐忑,商贾之忧虑写出,更主要的是揭发薛国观中饱私囊,许多言辞十分犀利大胆,崇祯看来完全是言过其实,危言耸听。

第四日,崇祯刚刚退朝,便有消息传来。被收押天牢的武清候李国瑞死于狱中,同时五皇子朱慈焕夭折。崇祯瞬间脸色煞白,真是天谴?

一时间整个京城乱哄哄一片,都这段时间哄传的谣言信以为真,纷纷叫嚣皇上倒行逆施,要遭天谴!

皇宫御花园,以周皇后为首,一众嫔妃,纷纷跪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请求皇上严惩乱国的薛国观,撤销从皇亲国戚租借银两的政令。

第一次,面临那些皇亲国戚们的求情崇祯视若无睹,但是这一次,崇祯慌了。

皇五子的死,他看在眼中。深恐有人故意为之,他将一个太医斩杀,便是为了震慑住其他太医,不得存有二心,全力调理皇子身子,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皇五子还是夭折了。难道这是天意?

“皇上,现今京城已经乱了。人心惶惶,家境富庶者莫不担心自身家财被抄,官员无心政事,商人无心经营,长此以往,大明朝乱矣!”

“皇上!”一众嫔妃纷纷悲苦的叫了起来。

“皇上,臣妾夜梦孝定太后,我可怜的焕儿啊!”一个妃子大哭起来,正是夭折的皇五子朱慈焕的母亲。

……

“你们都起来吧。”崇祯脸色煞白。“传旨,将薛国观下狱,无罪释放吴昌时。”

吴昌时返回府上,吴夫人率领府上众人在门口迎接。

吴昌时被关押时间仅仅一日,但是整个府上鸡飞狗跳一般,乱作一团。此时见到吴昌时安然返回,而且薛国观被皇上下了大狱,知道自家老爷彻底安全了。然后一众人脸上却没多少喜色。

吴夫人满面悲色:“老爷,老爷,您终于回来了,老夫人只怕不行了。”

吴昌时面色大变,连忙分开众人往老夫人阁楼行去,来到老夫人床前,顿时瞧见老夫人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双眼半眯着,眼中却没有任何神色,口中低声叫着:“吾儿,吾儿……”

“娘,娘,孩儿回来了,孩儿回来了。”吴昌时大声叫道,神色激动。

“吾儿,是你吗?是你吗?来之,来之?”吴老夫人大声叫道。

“娘,是孩儿,是孩儿。孩儿对不起您,对不起您。”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就好。娘也可以放心的去了,回来了就好,好……”

老人紧紧抓住吴昌时手臂的手松了开来,眼睛已经合上,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娘!”吴昌时仰天大吼,涕泪俱下。

远远的,在老夫人楼外,乐文谦等人便听到吴昌时的吼声,连忙冲了过去,却是无缘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吴征明,吴芸儿扑在老夫人身旁痛苦起来,吴夫人则将身子脚步有些踉跄的吴昌时扶住。乐文谦暗暗摇头。

突地,乐文谦发现两道阴冷的目光朝自己看来,随即那两道目光散去,乐文谦余光微瞟,顿时发现刚才那阴冷的目光来自于吴昌时,不由瞧了瞧床榻上已经西去的吴老夫人,乐文谦背上瞬间生出许多冷汗。

薛国观入狱这一切都在乐文谦和吴昌时的预料之中,而这个时间发难也正是最佳的时机。随着皇亲国戚不断被抓,那些宫中妃嫔必然出手,皇亲国戚,这层关系是如何来的?联系点就是崇祯的后妃。后宫闹起来,崇祯焉能舒心?

从崇祯听信谗言杀害袁崇焕一事上可以看出崇祯是多疑之人,一旦有人在他耳旁吹些冷风,便可能改变他的政令。枕边风多吹了些,加上吴昌时的奏折,依着崇祯多疑的性格,而且这几日明显感觉到形势的不对,焉能不对薛国观起疑心?而五皇子的夭折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乐文谦可以分析出五皇子身染重病,吴昌时更是很清楚这点,联系一下紧随着第一个谣言后传播出来的第二个谣言,判断出最佳参上薛国观一本的时间再容易不过。

这个时间不能太晚,否则墙倒众人推,也彰显不出吴昌时的功绩,需要稍微早一点,做一个先驱般的存在,同时受些苦楚,博得皇上歉疚。当然不能太早,否则便成了先烈。

那么他参上薛国观一本会有怎样的下场?吴昌时老谋深算,定然将一切算的清清楚楚。老夫人年事已高,现今形势叵测难定,他的突然下狱会对吴家,会对吴老夫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吴昌时难道没有想到?

之前乐文谦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吴老夫人承受不住打击西去,一个慈祥的老人就这般离去,着实令人惋惜。但是吴昌时那两道阴狠的目光让乐文谦心头猛的一颤,让他意识到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吴昌时为何要盯着自己,那种阴狠的目光像是要将自己吃了一般。

微微寻思,乐文谦恍然。在这府中能够看穿他心思,看穿他这个计谋的只有自己,他担心自己看出了他的心思,揭发他的阴狠毒辣。如此说来,吴老夫人的死根本就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吴老夫人的死就是吴昌时刻意推动导致的。

好残忍的人!好狠的心!乐文谦突然意识到自己以为和芸儿有了肌肤之亲便无须担心吴昌时,错了,大错特错。

乐文谦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常,装作什么也没有想到的模样,轻轻走到吴芸儿身旁,将吴芸儿抱住。

“呜呜,奶奶不在了,奶奶再也不能疼芸儿了,呜呜……”吴芸儿哭的很伤心。

乐文谦长声一叹。“老夫人,您放心的去吧,文谦会好好对待芸儿的,若是有半点亏欠于她,必然天打雷劈,万箭穿……”

吴芸儿连忙将乐文谦的嘴唇捂住,又是幽咽的哭着。

吴昌时眼眸中依旧泪光闪烁,心头担忧缓缓消散,再度扑到母亲身旁,大声嚎哭起来。

此时,乐文谦才感觉到吴昌时的哭声中多了些悲伤,真诚的悲伤。

薛国观的下狱令悬浮在京城上空数日的阴霾彻底消散,被下狱的极为皇亲国戚走出牢狱,剩下的皇亲国戚们忍不住要大声欢庆,众臣子压在心头的惶恐也终于散去,京城也恢复了数日前的宁静。

五皇子的逝去让崇祯心神伤痛,然而得知吴昌时的母亲因为其子的下狱而撒手人寰,联想到吴昌时冒死进谏,心头愈发愧疚,当下追加吴老夫人一品诰命夫人,以王妃之礼厚葬。升任吴昌时为礼部主事,吏部郎中,同时准吴昌时可随时进宫进言。